府城最大的书肆，叫做“墨宝轩”，坐落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每日人来人往，特别是考期前后，更是士子们云集之地。
我的目标，就是在这里吸引第一批客户。
按照计划，我在墨宝轩对面的一处相对开阔又不太挡路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桌子。
桌子上只放了一样东西——一本采菱精心誊抄、我亲自装订、封面是深蓝色布面烫金字的…小册子。
册子没有名字，封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图案，以及我用萝卜章盖在内页角落的“苏氏藏书”字样（这次换了个更精细的萝卜刻）。
旁边立了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一行字：
“困顿于心？前路迷茫？一杯清茶，或可解惑。”
没有地址，没有姓名，只有这十二个字。
然后，我和采菱就坐在桌子后面，采菱捧着她的《三字经》低声念着，我则捧着一本《五经》在那儿看，但更多的是用眼角余光观察来往的人。
铁牛则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像个雕塑，沉默地看着西周。他的存在，确保了不会有地痞流氓来找麻烦。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个怪异的摊子。来往的士子和路人大多行色匆匆。
偶尔有人注意到那块小木牌和桌上的无名册子，会好奇地停下脚步。
有人会看看那块牌子，露出一副“什么鬼”的表情，然后匆匆离开。
有人会瞥一眼那本册子，见没有名字和内容介绍，觉得无聊，也走了。
但也有一些人，特别是那些看起来心事重重、刚从考场下来的士子，会被那句“困顿于心？前路迷茫？”戳中。
他们会犹豫着上前，拿起那本册子。
册子打开，里面没有八股文范本，也没有预测考题。有的只是我对一些经典经义的独特解读，对八股文破题、承题、起讲等结构的模式化分析，以及一些看似随意、实则精心挑选的通用“金句”和“素材”。字迹娟秀，排版整洁，看着赏心悦目。
这些内容，对于习惯了死记硬背和照抄范文的士子来说，有些新奇，有些……似乎有点道理，但又一时半会儿看不明白。他们会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
当有人翻看到某个地方，露出思索或困惑的表情时，采菱就会适时地微笑着开口：“这位公子，这册子，乃是家兄的心血，记录了一些…读书心得。只供翻阅，不售卖。”
她声音柔弱，但语气诚恳，带着一股书香气，不像那些粗俗的摊贩。
对方听到不卖，会有些失望，但又更加好奇。这什么书啊？这么宝贝？
如果对方继续翻阅，或者露出更深的困惑，我就会放下书，温和地开口：“这位公子，看您的神情，可是对册中内容…有些疑问？”
“啊？是，在下…在下看这破题之法，似乎与平日所学不同，有些…有些不解。”有人会小心翼翼地问。
“呵呵，”我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高人”的从容，“天下读书，皆有法门。此法不过是苏某一家之言，仅供参考。若公子有兴趣，可至敝处，一杯清茶，可详谈一二。”
说着，我就会递过去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苏氏问心斋”以及府城院子的地址。
没有强求，没有推销，只是一个邀请。
这种方式，过滤掉了那些只想免费看热闹的人，吸引的是真正对科举有追求、愿意花心思、也舍得花钱寻求“指点”的潜在客户。
第一天，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拿起册子翻了翻，就走了。只有两三个人，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拿了我的地址。
第二天，情况稍微好了一些。有人会停留更长时间，反复翻阅。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士子，似乎看出了点门道，眼睛闪闪发亮，主动问采菱这书可否抄录，采菱依然微笑着拒绝，他就赶紧要了地址。
第三天，奇迹出现了！
陈子昂！
他竟然带着赵景明和张耀祖，浩浩荡荡地来了！
“苏兄！”陈子昂一眼看到了我的摊子，激动地跑了过来，那架势仿佛在自家看到亲人一样。
赵景明和张耀祖也跟了过来，看到我的摊子，表情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了然——苏兄果然是在这里“设点”！
“苏兄！您怎么在此摆摊？！”陈子昂不解地问。
“闲暇无事，在此与同道交流一二。”我淡淡一笑，指了指那本册子，“陈兄可翻阅看看，这是苏某最近的一些随笔心得。”
陈子昂拿起册子，随便翻了几页，眼神就变了。他一眼看出，这册子里的一些分析思路，和我之前在凤霞山给他讲的“经纬定位”、“破题九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系统、更加基础。
“这…这真是苏兄的心血啊！”他惊叹道。
赵景明和张耀祖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哎呀！这字写得真好！”张耀祖先惊叹采菱的字迹。
然后看了看内容，虽然看不太懂，但也觉得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陈子昂放下册子，脸上带着恭敬：“苏兄果然高人！连随手写的心得，都如此精妙！不知苏兄何时得空，小弟想再登门拜访请教一二！”
他这话一出，声音不小，立刻引起了周围正在翻阅册子的士子们的注意。他们看到陈子昂这个官家少爷都对我如此恭敬，再看看我这简陋的摊子和桌上的册子，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这哪是什么普通摊贩？这是隐藏的大佬啊！
“苏氏问心斋…果然是高人！”
“难怪不卖这册子，原来是人家的独门绝学！”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化。原本只是好奇围观的人，现在都带着一丝探究和敬畏。好几个刚才拿了地址犹豫要不要去的人，立刻紧紧攥住了纸条，眼神变得坚定。
陈子昂这个免费的“活广告”，比我自己说什么都管用！
“陈兄有心了。”我微笑着说，“苏某每日下午，都会在城北的苏氏问心斋恭候。若陈兄不弃，可随时前来。”
“一定！一定！”陈子昂连连点头，对我行了一礼，这才带着赵景明和张耀祖离去。
经此一事，我的“怪摊”立刻在墨宝轩门口引起了轰动。
那些拿了地址的士子，回去后肯定会打听“苏氏问心斋”和“苏墨”这个人。而陈子昂他们也会在圈子里不经意间提起我的“高深”。
我的“考后分析”事业，算是正式打开了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