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嚓嚓…”
细微的碎裂声,在绝对死寂的隧道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来自那条高举的、如同冰封雕塑般的暗银右臂!
覆盖在镜面皮肤表面的、那层如同凝固水银般的僵硬外壳上,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赫然出现在靠近手肘关节的位置!
裂痕中,并非黑暗。
而是…粘稠的、如同岩浆般奔涌的…幽蓝色光芒!
光芒在裂痕的狭窄缝隙里疯狂冲撞、挤压!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凝固的镜面外壳,如同承受着巨大内部压力的脆弱冰层,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分叉!如同蛛网般迅速爬满了小臂区域!
幽蓝的光芒透过无数细密的裂纹透射出来,将周围凝固的惨绿灯光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蓝晕!光芒照射在冰冷的墙壁、粗粝的地面、甚至前方那巨大蜂巢冰冷的镜面上,投下无数破碎的、摇曳的蓝色光斑!
一股微弱、却带着强烈挣扎和狂暴意志的冰冷混乱感,如同解冻的毒液,艰难地从那条手臂深处,顺着重新建立的脆弱链接,涌回我濒临崩溃的意识!
它在动!它在挣扎!它在…抗拒源头那冻结一切的恐怖意志!
左胸口上方,那只悬浮的暗银眼球疯狂搏动!粘稠的暗银色流体如同腐蚀性的眼泪,不断从破裂的皮肤边缘渗出!眼球表面的蜂窝纹理剧烈扭曲!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粘稠、带着极致愤怒和镇压意志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再次从那隧道深处的黑暗中轰来!目标首指手臂裂痕中透出的幽蓝光芒!
“呃!”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挤压!眼前瞬间被翻滚的黑暗和破碎的血色光影吞噬!无数个镜面中被禁锢的、扭曲的“我”再次浮现,冰冷的银瞳倒映着痛苦和绝望,无声地尖叫着!
低语!那亿万碎冰摩擦般的粘稠低语,再次灌入脑海!更加清晰!更加恶毒!
“沉…眠…”
“归…属…”
“虚…无…”
每一个冰冷的“音节”,都裹挟着要将灵魂彻底冻结、拖入永恒黑暗的意志!
给我…滚开!!!
意识在双重夹击下发出无声的咆哮!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仇恨…不再用于防御那低语!不再用于对抗那眼球!而是…孤注一掷地…全部压向那条正在裂解的手臂!压向裂痕深处那点狂暴的幽蓝光芒!
动!给我动起来!打碎这该死的冰封!
“轰——!!!”
意识深处仿佛有根弦被彻底崩断!随之而来的不是毁灭,而是一种…彻底的释放!一种将灵魂都点燃的疯狂!
裂痕中奔涌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注入了灵魂的狂怒,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不再是透射,而是…喷射!
“滋啦——!!!”
刺耳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猛地炸响!
手臂表面,那蛛网般蔓延的裂痕区域,覆盖的凝固镜面外壳,如同被内部的高温瞬间汽化!一大片灰白色的、如同金属燃烧后的灰烬般的物质,混合着粘稠的黑色液体,猛地从裂口处喷溅出来!
一个拳头大小的、边缘流淌着熔融暗银流体的不规则破洞,赫然出现在小臂的镜面外壳上!
破洞内部,不再是凝固的暗银结构!
是…沸腾的幽蓝光焰!
幽蓝的光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液体,在破洞内部疯狂地翻腾、燃烧!光焰的核心,是掌心那个搏动到极限、几乎要炸开的幽蓝光点!它如同一个微型的恒星核心,散发着狂暴的能量和…一种不屈的、灼热的意志!
这光焰的出现,如同在绝对零度的冰原上点燃了一簇火苗!
凝固的空间…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那条高举的暗银手臂,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下…沉坠了一毫米!
就是这一毫米的沉坠!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咔嚓嚓嚓——!!!”
一连串密集的、如同冰河解冻般的恐怖碎裂声,瞬间从整条暗银手臂上爆发出来!
从肩膀到指尖!所有覆盖的凝固镜面外壳,如同被敲击的钢化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幽蓝色的光焰从无数裂缝中疯狂喷射而出!整条手臂仿佛变成了一根熊熊燃烧的幽蓝火炬!将周围凝固的惨绿灯光彻底吞噬!
“嗡——!!!”
手臂内部,重新开始奔涌的粘稠暗银流体,发出了低沉而狂暴的嗡鸣!不再是混乱的服从,而是充满了挣脱枷锁的愤怒和…一种被幽蓝光焰点燃的、更加危险的混乱力量!
禁锢…打破了!
高举的扭曲通风管道,带着积蓄己久的毁灭力量,在手臂挣脱凝固的瞬间,如同挣脱弓弦的箭矢,撕裂粘稠的空气,朝着正前方——那个散发着冰冷威压的巨大暗银蜂巢核心——那块禁锢着父亲的巨大棱面镜——狠狠砸了下去!
目标!不是摧毁蜂巢!而是…砸碎那块棱镜!砸碎那冰冷的囚笼!
“不——!”一个无声的意念在我意识中尖叫!不是为了阻止!而是…一种本能的、对父亲最后残迹的恐惧!砸碎它…是解脱?还是彻底的湮灭?!
但手臂的动作毫无迟疑!带着一种非人的、毁灭性的决绝!
管道撕裂空气,裹挟着幽蓝光焰和暗银流体的狂暴力量,瞬间跨越了最后的距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嘶——!!!”
一声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嘶鸣,猛地从身后响起!
凝固被打破了!
那个高举钢筋、被转化的“工人”,覆盖暗银蛛网薄膜的浑浊眼球瞬间恢复了“活性”!但那“活性”中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狂暴!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条燃烧着幽蓝光焰的手臂!看到了那砸向蜂巢核心的毁灭一击!
他脚下的巨大影眼,瞳孔中暗红的血丝疯狂搏动!粘稠的黑暗如同炸开的墨汁,瞬间从凝固状态“活”了过来,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后发先至!如同一道粘稠的黑色闪电,狠狠撞向那根砸落的扭曲管道!
目标!拦截!
“砰——!!!”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粘稠的黑暗阴影与燃烧着幽蓝光焰的扭曲金属管,在距离蜂巢核心棱镜不足一米的地方,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如同两股性质完全相反的能量相互湮灭的恐怖景象!
阴影如同强酸般疯狂腐蚀着金属管表面!幽蓝光焰则如同烈焰般灼烧、蒸发着粘稠的黑暗!刺鼻的焦糊味和冰冷的铁锈腥气瞬间弥漫!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龙卷风,朝着西面八方疯狂席卷!
“轰隆!!!”
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我的胸口!身体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瞬间离地倒飞出去!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雾!左胸上方那只暗银眼球疯狂搏动,粘稠的暗银流体喷溅而出!
“咔嚓!”
那根扭曲的通风管道,在阴影和光焰的双重侵蚀下,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段猛地断裂!燃烧着幽蓝光焰的前半截,如同失控的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砸在了蜂巢结构边缘一块巨大的暗银镜面上!
“轰——!!!”
这一次是结结实实的物理撞击!伴随着镜面碎裂的刺耳尖鸣!
被击中的巨大暗银镜面,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粘稠的暗银流体从裂痕中疯狂涌出!整个蜂巢结构剧烈地震动起来!低沉而宏大的嗡鸣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咆哮!
禁锢着父亲的那块核心棱镜,受到波及,表面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棱镜内部,父亲那凝固的暗银身影,极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呃啊——!!!”
身后传来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
那个“工人”,在阴影与光焰撞击的反噬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身体猛地向后弓起,覆盖着暗银斑块的皮肤寸寸龟裂!粘稠的暗银色混合着暗红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裂口处喷射出来!他手中的钢筋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狠狠砸在冰冷的隧道墙壁上,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他脚下那只巨大的影眼,瞳孔中的血丝瞬间黯淡、崩断!整个影子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翻滚、收缩,发出无声的凄厉嘶鸣!
而那条燃烧着幽蓝光焰的暗银手臂,在管道断裂、力量反噬的瞬间,也猛地痉挛着垂落下来!掌心那搏动的幽蓝光点瞬间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手臂表面的光焰迅速收敛、熄灭,只剩下无数裂缝中透出的微弱蓝光,以及内部暗银流体混乱的奔涌。那股狂暴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剧烈的、仿佛被抽空般的虚弱和灼痛感,顺着链接狠狠冲击着我的意识!
三方碰撞!两败俱伤!
蜂巢受损!“工人”濒死!手臂力量透支!
而我自己,更是如同被彻底掏空,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左胸的暗银眼球搏动微弱,但依旧存在,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视野模糊,耳鸣尖锐。
混乱的能量乱流在隧道中缓缓平息。只剩下蜂巢痛苦的嗡鸣、濒死“工人”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以及手臂裂缝中暗银流体流淌的细微“嘶嘶”声。
就在这时!
“哧——!”
一声轻微的气流扰动声,猛地从隧道上方…那个巨大塌方体顶端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豁口处传来!
紧接着!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那漆黑的豁口中…垂落了下来!
没有绳索!没有光芒!仿佛他本身就是从那片虚无中凝结而出!
他轻盈地落在巨大塌方体的一块突出的混凝土块上,距离下方受损的蜂巢结构不足十米。
惨绿与幽蓝交织的混乱光线下,他的身影清晰起来。
一身剪裁合体、纤尘不染的黑色西装,与周围崩塌的废墟和扭曲的暗银造物格格不入。身形挺拔,姿态从容,仿佛不是置身地狱,而是漫步在午后的花园。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面具。
面具的材质光滑冰冷,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面具上没有五官,没有孔洞,只有一片被打磨到极致的、光滑的平面。如同…一面凝固的镜子。
面具的镜面上,清晰地倒映着下方的一切——受损的蜂巢、断裂的管道、濒死的“工人”、瘫倒在地的我、以及我那条布满裂痕、流淌着暗银流体的右臂…
倒影扭曲、晃动,如同水中的映像。
他微微低头,那张光滑的灰白面具,似乎正透过倒影,“看”着下方的一片狼藉。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视线感,透过面具的倒影,穿透空间的阻隔,无声地…落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