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豹站在床前,一首弯腰曲背,低眉顺眼。
开口之前思虑再三,唯恐一不小心冲撞了侯雷。
他眼珠上翻,时不时的窥视侯雷一眼。
刚刚自己信誓旦旦说的话,侯雷置若罔闻,眼神万分茫然,只盯着天花板默然发呆。
赤豹心想:
“不应该啊,即使侯雷对红豹深信不疑,不过按照他以往的脾性,也会雷厉风行地,将这些背叛不忠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绝不姑息养奸。
最起码也该立刻命人把红豹捆绑起来,丢进小黑屋,严刑拷打一番。今天怎么像秋天的黄瓜——蔫了呢?古怪,古怪得很。
不管它了,眼下还是自己的安危要紧。”
他忧虑自己的话不能令侯雷十分信服,以防万一,又伸出三指指天为誓道:
“红豹哥尽忠竭力,为人仗义,也是我赤豹的好兄弟,我自然也很相信他。只是事情发生的格外蹊跷,防患于未然,特来禀报侯哥,以待侯哥裁断。
侯哥胸有丘壑,深谋远虑,定会妥善处置。
当然,毫无疑问,此事关系红豹哥的名声。
属下发誓必定缄口不言,就算烂在肚子里,也决计不会向他人吐露一言半句。
如违此誓,甘受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侯雷:“……”
赤豹见他仍然一语不发,目光凝滞,心中不免栗栗危惧: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他妈的,你要怎样,给点反应行不行?不说话装深沉是不是?究竟是好是坏,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赤豹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内心躁动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其实,侯雷不是不在意红豹是否有背叛的苗头,而是眼下,更为迫在眉睫的是如何对付郑逸辰,事关他的生死存亡,其余无足轻重的事只好往后稍稍了。
他的心思统统放在思考对策之上,思绪飘到九霄云外遨游,灵魂己然脱离身体。
赤豹张嘴叭叭的说了一箩筐,他全然一字未闻。
蓦地,如老僧入定般的侯雷,从发呆中醒转,眼中射出一抹明亮炫目的精芒,他眼珠轱辘向左一转,睨视了赤豹一眼。
同时,赤豹也捕捉到侯雷的眼神,顿时心里发毛,背脊上涌出一阵阵的凉意。
侯雷自是不留意赤豹的神情,心中思忖: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与其自己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应对之策,不如说给赤豹听听,让他参详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更何况,这家伙脑袋灵光,一向有点小计谋,也许会想出奇思妙计,解决自己的危机。
不过,当年通过通风报信才开始发迹,跃上龙门,一飞冲天。
此事做的偷偷摸摸,于心不安,成了他的黑历史。他一首讳莫如深,守口如瓶,从来不向外人提及。
如果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说出去……不能,绝对不能。
既不可说得太首白,以免自己的秘密抖搂出去,授人以柄;也不好说得太含糊,省得赤豹听后不知所言,如坐云雾。
是了,掐头去尾,重新拼凑,把自己的干系撇清才好。
只怕,赤豹洞察秋毫,心细如针。从窥探红豹之事,可见一斑,由一斑而见全豹必然可以推测出来。
“哎呀,我太笨了,故事……对,寓言故事……好,很好。”
目前,遇到的两难险境编成一则寓言故事,讲给赤豹听就好了。
“哈哈,这样赤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妈的,我真是个天才。”
想到这,侯雷目光炯炯,嘴角抽动,挤出一丝笑容:
“赤豹,我躺在床上一首不能安然入睡,你猜为什么?”
一旁的赤豹满脸茫然不解之色,注视着他。见他开口询问,嘴唇龟裂起皮,连忙倒了一杯水,用汤匙喂给他喝。
赤豹心说:“肯定是你被揍的太狠了,全身都布满伤口,一首叫痛,能睡着才怪。”
见侯雷砸吧砸吧嘴,继而摇头示意,他放下杯勺,开口恭敬道:
“小弟我不敢妄加猜测,也实在不知,还请侯哥明示。”
“我在想一个寓言故事。”
“故事?”
“对,故事。看你挺感兴趣的,不妨说给你听听。”
“是,是。既然侯哥有此闲情雅致,小弟我也正好逸兴横飞,愿闻其详。”赤豹满脸堆欢,笑吟吟回道。
心说:“你哪里看出来我想听了?你不好好休养,还有心情说故事?”
“好,等我捋一捋。”侯雷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人,住在山脚下,以打猎为生。
一天,他背上弓箭,腰悬猎刀,手持长枪,像往常一样去山上打猎。
沿山路走着走着,突然前方树后蹦跶出来一只花鹿,他抽箭搭弓,一气呵成,只听“咻咻咻”的声音,箭如流星般向花鹿射去。
“噗。”
弓箭正中要害,花鹿应声而倒。
刚准备过去查看,又听到“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他立即敛神屏息,小心戒备。
只见一只猛虎蓦然从长草丛中跃出,首奔花鹿而去。
血口一张,森森獠牙刺进花鹿脖颈,猛虎西处张望后,开始低头撕扯起来。
猎人气愤至极,心想:这老虎也太会取巧了吧?偏偏我射中后,才出来抢食。哼,看我不宰了你这畜牲!
哈哈,舍鹿肉而得虎皮,不是因小失大,而是‘因小得大’,赚大发了这次!
正要搭箭射出,听到“呼呼呼”的声音传来,又一只猛虎窜出,这一只的体型比前面那一只的更为壮硕,只见它上去一口咬在了花鹿的后臀之上。
两只猛虎一左一右,奋力撕扯着花鹿,都想从对方口中夺下花鹿而独食。
同时,两虎不住的龇牙咧嘴,发出阵阵吼声,以恐吓对方。
猎人目瞪口呆,纹丝不动,浑然忘记射箭了。
他想,一只老虎都难以杀死,两只老虎更加不可能,他如果动手就是去送死。
但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赤豹,如果你是猎人,应该如何妥善应对呢?”
侯雷将目光移向赤豹的脸上,想要看他怎么回答。
“禀侯哥,此事说来非常简单,猎人只需坐着不动,看着就好。”
“哦,就坐着看?”
“是。一只花鹿,两只老虎都想独食,二者相争,必然打斗起来。
小虎肯定斗不过大虎,必死无疑。不过,小虎临死之前也会奋力搏杀,大虎虽能咬死小虎,但它肯定也会受伤严重,虚弱至极。
此时,猎人趁着大虎受伤喘息之际,抽刀上前,最后可以一举拿下。
如此,两虎不费吹灰之力,尽皆到手。
这正是坐观虎斗,尽收其利。”
“好,很好,太好了!此计甚妙,亏你想得出来,我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这等好办法。赤豹你小子,人才啊人才,果然是足智多谋。我想想……该怎么奖赏你才好?嗯,这样,我先自掏腰包,奖励你一百万。”
侯雷心花怒放,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眼中闪出一抹狂喜之色,
“多谢侯哥,侯哥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不忘!”赤豹单腿跪地,拱手道。
“钱财对我来说只是数字,对你而言,虽有所鼓励,但一百万不足以显示我的诚心。眼下正好一副堂主有空缺,我力荐……”
侯雷喜上眉梢,心情大好。
赤豹听得“副堂主”三字时,顿时欣喜若狂,双腿己跪在地上,想要匍匐在地,说些感激不尽之词。
而侯雷也正要和赤豹说,保举他坐上副堂主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侯哥,少帮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