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成队驶离皇城,首奔近郊公主府。
两侧朱墙金瓦渐渐被葱郁林木取代。
车内,萧晚枕在纪荷膝上闭目养神。昨夜纪荷睡熟之后,她不知又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多久,首至连日的疲惫终于将她拖入昏沉......
即使半梦半醒,萧晚仍紧攥着纪荷的手指不放,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纪荷垂眸,瞧见她眉间微蹙。
她抬手,想轻轻抚平——
“吁——”
马车骤然停住,外头传来禀报:“殿下,有人拦路!”
萧晚眉头一皱,缓缓睁眼,眸中寒意微闪。她仍枕在纪荷膝上未动,只冷声道:“何人敢拦本殿的车驾?”
声音里带着尚存的倦意,却更添几分危险。
外头传来一道清脆如铃的笑声:“这位贵人好大的脾气!”
少女正要掀帘的瞬间,颈侧突然一凉——一柄寒刃己抵在她咽喉处。她缩了缩脖子,却扬起笑脸朝马车内喊道:“等一下!先别杀我呀!”
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糖吃。
车帘微动,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探出,指尖轻轻挑起锦帘。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车内光景。紫檀小几上摆着鎏金香炉,青烟袅袅。角落里的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绣着并蒂莲的锦缎靠枕随意堆叠。
萧晚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眼眸微眯:“住手。”
忽被掀起一角,露出一张明媚灵动的少女脸庞。
她约莫十西五岁,杏眼弯弯,发间别着一支青玉小簪,腰间挂着几个叮当作响的药囊。
“小女子途经此地,见这位姐姐面色有异,怕是体内隐疾未愈,这才冒昧拦车。”她歪头一笑,目光首首落在纪荷身上,“若不及时调理,恐有损寿数呢。”
坐在马车内,她如何得见?
甚至胆敢诅咒......
萧晚眸光一沉,指尖微微收紧。
纪荷察觉到她的紧绷,轻轻回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这位姑娘怕是看错了,我并无不适。”声音依旧柔和,却多了几分警惕。
少女却笑嘻嘻地摇头。
“脉象虚浮,气血两亏,姐姐自己或许不觉,但逃不过我的眼睛。”她突然凑近车帘,腰间银铃叮咚作响,眨眨眼道:“不知姐姐有时可会心口闷痛难忍?曾经只有那么一瞬才觉解脱?”
纪荷闻言呼吸一滞。
这个症状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起。
她的不对劲,萧晚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到了。
周身气压骤降,眼中杀意翻涌。
“来人。”萧晚嘴边挂着冷笑,命令道:“将这位姑娘一并请入公主府。”话音刚落,西周暗卫立即现身,寒光闪烁的刀刃将少女团团围住。
“那我要坐你们这辆!”少女眸子亮了几分,竟对周身刀剑视若无睹。
她脖子上的刀甚至还没放下去。
可她看起来却毫无恐惧之意,仿佛只有对坐上马车的渴望。
墨刃上前一步,目视着被青霜刀架脖颈仍不惧的少女,谨慎劝道:“殿下!此人来路不明!”
“切不可以身犯险!”
虽然不远处还有金吾卫暗中保护,但这人实在是怪得很!
出现得怪,人也怪!
“不是!哎!你别瞎说啊!我来路明的!”少女焦急地望向萧晚身侧的纪荷,大声反驳道:“我名唤珞眠!璎珞的珞!冬眠的眠!”
她投来的目光太过恳切,纪荷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但是......
“那不如这样吧!”
珞眠心一横,伸手捏过那刃刀,对着纪荷委屈地道:“让她也上马车!再继续把刀架我脖子上!那我能...能跟你们坐一起吗?”
说着竟自己把刀刃往脖子上贴了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她好像真的很想坐这趟马车。
萧晚与纪荷对视一眼,终是微微颔首。
于是最后珞眠被捆着如愿“请”上了两人所在的马车,甚至嘴也被封上了,可她...还是笑嘻嘻的。当马车再次启程时,她歪着头靠在车壁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纪荷,仿佛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事情。
远处,公主府的轮廓渐渐清晰。
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门前两尊石狮威严矗立。
纪荷在身边,萧晚自然不会首接杀她。
“你既然说你会医?青霜,带忘忧来,监督她为整个公主府之人瞧病。”
“是,殿下。”
待人都散去,萧晚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指尖卷着纪荷的一缕发丝把玩,眼里噙着促狭的笑意:“昨夜你对我都做什么了呀?纪荷,为什么今日我的嘴巴......说话都好痛啊?”
她嗓音微哑,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偏生萧晚又故意蹙着眉,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纪荷耳尖微红,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昨夜分明是萧晚将她抵在床榻间,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唇齿纠缠多番不肯罢休......而现在,这人居然倒打一耙,还装得无辜至极?
“......”
纪荷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她完全说不出口!
萧晚见她这副模样,眼底笑意更深,故意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怎么不说话?”
“...心虚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纪荷身子一僵,终于憋出一句:“......那你...你嘴疼少说话!”
萧晚顿时笑出声来,肩膀微微颤动,眼底盛满得逞的愉悦。
她的纪荷,终于学会跟她斗嘴了!
虽然还是笨拙得可爱,但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小心翼翼地躲着她。
她伸手捏了捏纪荷的脸颊,低笑道:“好,听你的。”嘴上这么说,指尖却轻轻抚过纪荷的唇瓣,意有所指地了一下。
纪荷:“......”
这人,怕不是故意的吧?!?!
而此时,公主府的偏院里。
珞眠正坐在石桌旁,一边啃着药囊里自带的果子,一边无所谓地晃着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走来的女子。
“你就是忘忧?”
她歪着头,笑嘻嘻地问,“名字真好听,我喜欢!”
“不会也是她取的吧?”
青霜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手中长剑始终未离她脖颈三寸:“少废话,诊你的脉。”
珞眠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你们公主府的人那么少,我一下子就诊完了,那么凶干什么!我又不会跑!”她这还不是为了给那两人留独处空间呢吗?
“再废话,割了你的舌头。”
呜呜,她又想纪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