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中元节,石像手中的荷包突然渗出鲜血。夜风穿过废墟,响起若有若无的铃铛声——正是七星剑柄的镇魂铃在无人处自鸣...
子时的梆子声在荒村回荡,玄真子道袍上的八卦纹泛起青光。他蹲身查看暴毙的野狗,尸身上的人面蘑菇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桃木剑挑开狗腹,涌出的不是内脏而是黑色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拴着半截指骨。
"好重的怨气..."玄真子剑指抹过眉心,天眼看到地底延伸出无数青铜锁链。这些锁链表面刻着《度人经》残篇,却在经文转折处被篡改成倒写的梵咒。当他用黑驴蹄砸开石像底座时,裂缝中突然伸出只腐烂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朱砂碎末。
"往西...三十里..."残魂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玄真子捏诀的手突然刺痛,发现掌心浮现北斗七星烙痕。裂缝中的锁链突然绷首,双头尸蛟破土而出,左边的头颅竟长着林暮寒的面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玄真子掷出五雷符,电光中看清尸蛟腹部长着人脸——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六师叔。尸蛟右爪拍碎石像,叼起滴血的荷包窜入浓雾。荷包撕裂处飘出缕青丝,落地化作七只血蝶飞向西方。
追至破庙歇脚时,玄真子发现供桌下压着半本《赶尸录》。当他翻开泛黄的书页,夹层里掉出张人皮地图——标注着"幽冥客栈"的位置竟在不断移动。更诡异的是地图用血写着批注:"亥时叩门三长两短,见提灯女使莫对视"。
子夜阴气最盛时,血蝶停在处乱坟岗。玄真子看到雾气中浮现三层木楼,飞檐下的镇魂铃无风自动。当他数到第三百个铃铛时,灯笼突然全数熄灭,客栈正门渗出粘稠黑血,门环上赫然挂着那只染血荷包。
纸船在黄泉水面打着旋儿,林暮寒的残魂看着纸扎手掌上浮现的朱砂符。撑船老艄公的蓑衣滴落着猩红液体,船桨每次划动都带起森森白骨。
"客官打哪儿来?"老艄公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棺材板。林暮寒发现船头的人皮灯笼映不出自己倒影,反倒照出个蜷缩的婴灵。那婴灵脖颈缠着红线,腕间银镯刻着"林氏长女"。
渡船行至江心,水面浮起具女尸。她穿着江南样式的嫁衣,盖头下露出与小师妹相似的面容。女尸腹部突然裂开,鬼婴爬出时带出大股黑血——血泊中浮现出师父的背影,正将婴儿放入青铜鼎。
"你妹妹等了你西十年。"老艄公摘下面具,右脸赫然是师父年轻时的模样。林暮寒的纸人身躯突然自燃,火焰中闪过零碎记忆:七岁那年误闯的地窖里,铁链锁着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女童...
鬼婴突然尖啸,额心血玉璧射出红光。纸船开始渗水,无数水鬼抓着船帮往上爬。它们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蠕动的尸虫。老艄公抽出肋骨当桨横扫,被打中的水鬼化作脓血,却在血泊中重生出更多。
"接住!"老艄公抛来半块青铜镜。林暮寒在镜中看到自己真实的魂魄——浑身缠满符咒,心口插着七根桃木钉。当他想拔出木钉时,忘川水突然倒灌,将纸船冲向下游的血色瀑布。
坠落的瞬间,林暮寒抓住鬼婴腕间银镯。镯子内侧刻着生辰八字,竟与自己相差整整西十年。鬼婴突然开口,发出苏挽夜的声音:"哥哥,该回家了..."
玄真子跟着血蝶闯进幽冥客栈大堂时,酉时的更漏正滴下粘稠黑血。八仙桌上的"宾客"齐刷刷转头——青衣术士脖颈的毒蛇吐出人舌,红衣新娘盖头下露出森白颅骨,盲眼老叟眼眶里的曼陀罗喷出黄色花粉。
"道长可是为寻人而来?"苏挽夜从楼梯款款而下,墨色襦裙上金线绣着百鬼夜行图。她发间的七星簪随步摇晃,第三颗宝石缺损处嵌着林暮寒的残魂碎片。
玄真子暗掐雷诀,发现法力在客栈内完全失效。苏挽夜袖中飞出红线缠住他手腕,线头系着的铜铃刻满合欢符:"天字房贵客候您多时了。"
推开房门瞬间,玄真子看到屏风上绘着林氏祠堂的灭门惨案。画中人的鲜血突然涌出画框,在地面汇成卦象。苏挽夜指尖蘸血在窗棂画符,符成刹那,屏风里的尸体竟爬出画面。
"想要聚魂重生,需凑齐西十九盏引魂灯。"苏挽夜掀开床幔,露出后面七口竖棺。每口棺材都嵌着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不同部位的肢体——左手缺无名指,右脚少小趾,正是林暮寒被分割的魂魄。
子时梆响,客栈突然剧烈震颤。玄真子看到窗外景象骤变:原本的乱坟岗变成繁华市集,行人皆没有影子。苏挽夜将七星簪插入地板,地面裂开露出血池,池底沉着块石碑,碑文记载着林暮寒与她的生辰竟是同月同日。
"他是我双生哥哥,也是最好的祭品。"苏挽夜突然撕开襦裙,后背浮现活体《河图》。当玄真子剑指其咽喉时,她胸口突然裂开,跳出的心脏上刻着林暮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