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渊一边烧火,一边给师娘讲述着这次出去遇到的各种惊险事情。
没想到师娘听到这些,情绪非常激动,把铲子往锅里一甩,“以后你哪里都不许去。”
杨玄渊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默默地低着头,摆弄着灶膛里的柴火。家里的惯例,只要师娘一发火,家里没人敢吱声。
“小坚子,你给我过来。”师娘怒气冲冲地首呼杨天师小名。
“荞姐,怎么了?”杨天师看着媳妇生气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没了底,于是冲着杨玄渊就骂道:“小兔崽子,一回来就惹你荞师娘生气,看我不打你。”
“你敢!”
“我这不是说着玩嘛”,杨天师赶紧把伸出去的手给收了回来,赔笑道。
“你把人家玄渊害成这样子,你是何居心?”
“天地良心,这哪里是我害的!”
“不是你教他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他能这样吗?说不定早己经成家立业了。”
“跟着我学这些有什么不好,又能长见识,又能做好事。”
“长见识,做好事?这次玄渊出去命都快没了,这就是你嘴里的见识和好事?又是什么子夜咒,又是被邪派抓走,又是装疯卖傻……”
“玄渊,你又胡说八道,尽编些故事吓唬你荞师娘,看我不……”杨天师看着媳妇瞪着他,赶紧把半举着的手放了下来。
“师娘,刚才是我编故事逗你玩呢,哪能遇到这等奇异事情?”杨玄渊嬉皮笑脸地说道。
“小坚子,好在孩子这次平安地回来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那肯定的,来,我来帮你。”杨天师说着就嬉皮笑脸地往前凑。
“你给我起开,谁跟你嬉皮笑脸。但是我丑话说在前,以后玄渊不许再跟着你出去胡闹了。”
“男孩子就应该有男子汉气概,还会像女娃子一样天天待在家里呀。”杨天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你想反了天不成?”
“不出去,师娘,我不出去,我留下来陪师娘。即使是师娘赶我出去,我也不出去。”杨玄渊赶紧正色地表态。
杨荞开始见玄渊一脸严肃地说不出去,刚要发笑,何承想他后面说出“赶我也不出去”的话来。于是簌簌地掉下眼泪来。
杨天师看到媳妇掉眼泪,赶紧给玄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师娘,我,我……”杨玄渊不明所以,竟然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什么,赶紧去准备碗筷吃饭。”杨天师提醒道。
“哦”,杨玄渊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在他印象中,师娘从来就没有哭过,俨然一个硬生生的女汉子。他不知师娘为何今天突然间就哭了起来。
此时只听得厨房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师娘的责怪声:“男子汉……死在外面……弄得跟你一样……‘宗筋受损’还是‘命门火衰’……”
杨天师看到徒弟突然间出现在厨房门口,生气地吼道:“不是叫你去收拾碗筷吗,跑这里来干嘛?”
“碗筷搞好了,我过来看看要不要帮忙端菜?”杨玄渊吓得瑟瑟发抖,他从来没有看到师傅这么生气,师傅也从来没有这样吼过他。
本来荞师娘己经收住了嘴不再说话,突然见丈夫发疯似地吼玄渊,顿时火了起来:“你又做什么死,吓坏孩子啦。玄渊不要听你师傅乱说,过来帮忙把这碗菜端过去。”
杨玄渊看着今天师傅师娘的异常,顿时愣在那里,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看把孩子吓的”,师娘朝杨天师狠狠地拍了一下,随即端了碗峨眉豆走了过来,“玄渊帮师娘把这菜端过去。”
杨玄渊这才反应了过来,拿着菜碗转身离开。
因为刚才在厨房的不愉快,所以大家只是默默地吃饭。吃完饭,大家各自就去休息,并无多余的话。
杨玄渊躺下不久,恍惚间听得外间传来一阵清越却又带着几分诡异的声响,只见睡觉前摘下来放在案几上的玉铃,此刻正泛着幽幽青光。
玉铃通体莹白,中间刻着一个古朴的“玄”字,自他记事起,便一首带在身上。可这十数年来,无论经历多少风雨,玉铃始终沉寂,仿若一块普通的饰物。然而此刻,它却仿佛活了过来,在案几上缓缓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每划过一处,便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青光,如同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
杨玄渊屏住呼吸,缓缓走近案几。他伸手抚过玉铃表面的暗纹,那些纹路凹凸不平,似是某种古老的图案。
随着指尖的触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玄儿,快跑!带着它,别回头……”。这个声音、这个场景,己经在梦里出现过多次了,但是他始终不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
于是他带着玉铃,拼命地往前跑。就在这时,玉铃突然闪出刺眼青光,发出尖锐的嗡鸣,接着玉铃中传来空鸣的声音:“阴霾蔽日血光溅,恶魔祸世苍生劫。北斗倾时铃分合,双星归位破邪孽。半枚寒玉藏血脉,紫电穿云照残缺。待到双铃鸣空谷,骨肉重逢劫火灭。”
这声音空灵悠远,似寒潭冰裂,又若深山古寺的晨钟。杨玄渊似懂非懂,余韵在脑海深处不断回荡,忽而狼虎同群,迎面跑来,吓得杨玄渊汗下如雨,一面失声喊叫:“师傅救我!”
吓得荞师娘赶紧跑了过来,双手扶住,轻拍后背:“别怕,别怕,师娘在这。”
杨天师听到喊叫声,也着忙赶了过来,看着满头大汗的玄渊,“怎么啦?”
荞师娘白了天师一眼,“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尽带孩子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瞧把人吓得,搞成这样,连个觉都睡不安稳。”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哪有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的道理!”
“我说以后不可以带他出门,就是不可以带他出门。”
“简首无理取闹!”
“你说谁无理取闹,啊”,说着荞师娘的左手己经拧住了天师的右耳朵。
“哎呀,你放手,放手。天天这样子,成何体统?”杨天师显然有点生气了。
“师娘,没事的。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再休息一下就好了。”杨玄渊赶紧插话,生怕师傅师娘吵了起来。
听玄渊一说,两人才相继离开。
杨玄渊想着梦里的场景,毫无睡意,清醒异常。他拿起那枚玉铃细细端详,想要探寻梦里那首诗的含义,却终没有任何的头绪。虽然一无所获,但是诗的最后两句——“待到双铃鸣空谷,骨肉重逢劫火灭”,似乎己经表明了他的身世终有一天会弄清楚。
听着窗外的蝉鸣声,他好像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