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杨玄渊才挣扎着起身,虚脱而泄气地说道:“晚上白忙活了,还是太低估了他们。”
“是什么原因呢?”
“很有可能就是,幽冥阁的人用‘血魄逆息法’抽走了它们的本源气息”,杨玄渊的声音带着怒意。
“这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据《云笈七签?魂神》记载:“血为魄,气为魂”,血液被视为‘魄’的载体。幽冥血蛭通过吸食精血在体内形成了独特瘴息,如同生物烙印。‘蛭息寻踪术’的核心在于,将血蛭特有的‘瘴息’(含其血肉之躯)炼化为可感知的流光,而流光的粗细形态,正是追踪目标的关键因素。
这一术法源于‘气息同源’的古老玄学。《周易参同契》记载有‘……阳燧以取火,非日不生光,方诸非星月,安能得水浆。二气玄且远,感化尚相通。何况近存身,切在于心胸。阴阳配日月,水火为效证……’,其中‘二气玄且远,感化尚相通’,就体现了气与气之间存在着相互感化与相通的关系,说明二气虽然相距甚远,也能够感化相通。后有术士据此‘气息相通’的原则,提出了‘气息同源’的寻踪依据,也有就了据息寻踪的术法。
但是在寻踪的过程中,流光的粗细、色泽与运动轨迹,皆暗藏玄机。根据《搜物录》记载,‘息之浓淡,化形于光;源之远近,显迹于速’。若流光粗壮,色泽如凝血般暗沉,意味着追踪目标气息强盛;若流水纤细如丝,泛着稀薄的淡红,则表示目标分散。
刚才您也看到了,幽冥血蛭化作了无数道纤细的暗红流光,并没有哪一道流光是粗壮的,这表明根本没有找到血蛭气息强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样呢?很有可能就是,幽冥阁的术士将他们饲养的血蛭本源气息给抽走了。这样,通过‘蛭息寻踪法’也就无法再找到它们了。”杨玄渊只得认栽,接着又感慨道:“还是我师傅厉害,他肯定开始就预料到了,所以留给我们的锦囊妙计中就没有这一条。”
“那可不是,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朱有为说完立马就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换岔开话题,“那就没有其他办法找到它们了吗?”
“办法是有,但是成功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就是要找到一条幽冥阁饲养的血蛭,或者找出他们是用什么跟血蛭交换的本源。血魄逆阵法的原理就是将两种不同类的生物血液进行更换,好比将猪身体里的血全部抽干放至狗的体内,将狗身体里的血全部抽干放至猪的体内。
如果猪和狗交换了血液,根据据息寻踪术的原则,找猪就要用狗,找狗就要用猪。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用狗不仅能找到换了狗血的猪,还能找到没有换血液的狗;同理,用猪不仅能找到换了猪血的狗,还能找到没有换血液的猪。这样的话,难度无疑就增加了好多倍。因此,只要被血魄逆阵法抽走了本源的生物,要再经过据息寻踪术找目标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
“现在只能按照师傅交代的思路走了。”
“那好,我们先休息,明天早上再说。”
“好,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好好地跟他们干一干。”
于是,两人也不上床,和衣靠在竹躺椅上就睡着了……
早上的晨雾比往日更浓,像团化不开的墨汁笼罩着雾隐村。公鸡还未打鸣,此起彼伏的木门吱呀声己打破了村里的寂静。
朱有为家的院子门被敲得摇摇欲坠,他推开院门,只见挤满了十几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朱有田率先冲上前:“朱有为,叫杨天师出来,他昨天说今天早上会通知大家怎么做的。”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对呀,巳时前就要交出金银了,要赶紧给我们一个主意呀。”
“就一点点子首饰,都要留着传家的,怎么可以给外人呢!”
“我不交,要东西没有,要命就尽管拿得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
“大家都别急!别急!都别急!”朱有为踩在板凳上,粗布短衫被冷汗浸得发沉,用手往下压了压。人群渐渐安静,只听见远处传来风车抽水“咕咚咕咚”的闷响,混着谁家孩子压抑的啜泣。
“杨天师有事昨晚先走了……”,朱有为话还没有说完,下面就开始躁动了起来,动静也更大了。
“他妈的,昨天叫我们先回去,今早告诉我们怎么办,这狗日的倒好,自己怕死先溜走了。”
“就是,这个骗子,上个月过来骗了我们一次,后面又骗我们说能把小明救回来,现在又来骗我们。”
“骗子,不得好死。”
……
这边,朱有为再也无法插上嘴,只是在板凳上干着急。那边,杨玄渊被这边嘈杂的吵闹声惊醒,走出来一探究竟。听到这十几个村民在骂自己的师傅,顿时火大,大声吼了起来,“你们骂谁是骗子,啊?”
大家没有想到杨天师的徒弟还在村里,经他这么一吼,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我师傅为了你们村,都这样了,你们还在背后骂人,你们想干什么?”杨玄渊看大家静了下来,气不过,再次愤懑地吼道。
朱有为看大家都低下了头,赶紧打圆场,“好了,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怪我!怪我!大家先进来,一起商量商量。”
大家进到院子里,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边上的石头上,有的靠在树上,有的蹲着,有的站着……,不一而足。
“杨天师是去搬救兵去了,不是逃跑了,他留了他的徒弟在这里”,朱有为安慰道。
“这不是那个疯子吗?”底下有人小声说道。
“玄渊得到了天师的真传,没有问题,上次是因为被坏人所害,现在己经治愈了。”朱有为扫视一周,发现言国伟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异样。
“那你告诉我,我们要怎么做?”其中一人不客气地指着杨玄渊。
“怎么做?大家回去之后把自己的金银饰品做好记号,好让幽冥阁的人知道各家交了多少,到时他们也会‘论功行赏’,全交了的肯定没事,没交的或者少交的才会有麻烦。”杨玄渊对刚才村民辱骂天师、侮辱他的事感到很生气,故意刺激他们。
“什么意思?就是要我们按他们的要求全部交上去?”
“这算什么办法嘛?”
“作孽啊,七月半的鬼门关没关严实,把这些恶鬼放出来了。”
……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有的人甚至己经气呼呼、骂骂咧咧地走了。朱有为看着大家乱成一锅粥,不禁为难地劝道:“玄渊,你倒是想想办法嘛!”
“我没有办法,他们那么多人,邪术又厉害,我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马上我也要走了”,还故意把“马上我也要走了”几个字的音调提高了起来。
最终,跟昨晚一样,大家再次带着疑惑和希望而来,又再次带着疑惑和失落而归。除此之外,还增加了一些对杨天师师徒二人的怨恨情绪。
大家走后,朱有为把杨玄渊拉到边上,不解地问道:“你何苦这样的刺激大家呢?按之前商量好的对策,难道不好吗?”
杨玄渊心想:过了今天就好了,管它呢,于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事,其他的按师傅离开前吩咐的办就行了”,接着朝朱有为使了个眼色,转过身大声喊道:“我走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也不欠你们的”。
“你走,你个胆小鬼,爱滚去哪去哪”,朱有为也不客气地大喊道,喊完还特意朝杨玄渊的方向“呸”的吐了一口。
两人争吵的声音大得离谱,隔壁的朱地生听得切切的,从院门口探出个脑袋,看着杨玄渊离开。
杨玄渊对朱有为的辱骂倒也不以为然,大步地消失在了村口,留下了身后乱糟糟的雾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