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形山深处的幽冥阁地牢里,腐肉气息混着硫黄味在空气中翻涌。阁主幽螭赤足踩过满地符咒,黑袍下的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他抬手将最后一盏人油灯点燃,幽绿火焰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人皮卷轴——那些都是造畜之术的祭品。
“开!”幽螭掌心按在青铜鼎上,鼎中沸腾的黑血突然窜起三丈高的火苗。十二名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活人被拖进地牢,他们眼中的恐惧还未褪去,就被黑袍弟子剜出心脏。跳动的血肉落入鼎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幽螭双瞳泛起血光,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声,鼎中血浪翻涌,渐渐凝聚成各种狰狞的兽形。一只长着人脸的黑豹率先而出,利爪上还滴落着黏稠的黑血,它嘶吼着扑向一名弟子,瞬间将其撕扯成碎片。
“不够……还不够……”幽螭癫狂大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鬼面刺青,那些刺青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地牢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十二具被改造成半人半兽的“造畜”缓缓走出,它们的身体扭曲变形,有的长着蛇尾,有的顶着鹿角,嘴里却发出人类的呜咽。
幽冥阁内,幽螭沉浸在力量暴涨的中。这是他新搜集到的邪术——造畜之术。据《聊斋志异》记载:
魇昧之术,不一其道,或投美饵,绐之食之,则人迷罔,相从而去,俗名曰“打絮巴”,江南谓之“扯絮”。小儿无知,辄受其害。又有变人为畜者,名曰“造畜”。此术江北犹少,河以南辄有之。扬州旅店中,有一人牵驴五头,暂絷枥下,云:“我少旋即返。”兼嘱:“勿令饮啖。”遂去。驴暴日中,蹄啮殊喧。主人牵着凉处。驴见水,奔之,遂纵饮之,一滚尘,化为妇人。怪之,诘其所由,舌强而不能答。乃匿诸室中。既而驴主至,驱五羊于院中,惊问驴之所在。主人曳客坐,便进餐饮,且云:“客姑饭,驴即至矣。”主人出,悉饮五羊,辗转皆为童子……
幽螭自小天资聪慧,精通古文,因此十分擅长从古书中搜寻各种邪术。现在练的造畜之术,就是他前些年偶然一次在翻看《聊斋志异》时得知的,执行力强的他立即就派人赶往扬州,历经三年,造畜之术的秘诀终于被他搜集到了。
自从练习造畜之术之后,他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兽纹,指尖长出尖锐的爪子。每当造畜吞噬一个生魂,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一分。然而,随着邪术的精进,他的意识也在逐渐被黑暗侵蚀。深夜里,他常常对着铜镜,看着镜中那张逐渐兽化的脸,发出桀桀怪笑。
突然一道形如并蒂莲花的光束射了进来,幽螭捂住胸口,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青铜面具下,他的脸扭曲成痛苦的形状,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心脏上猛戳。“怎么回事?”他嘶声怒吼,周身黑雾翻滚,将靠近的弟子掀翻在地。剧痛一阵接着一阵,像是有人拿着钝刀,一下一下剜着他的心脏。
许久,剧痛才过去,阁主幽螭斜倚在白骨堆砌的王座上,苍白的手指着青铜面具,听着殿外传来的阵阵哀嚎——那些被献祭的灵魂正被炼化成幽冥阁的杀人傀儡。
“昊师,山下的镇魂幡突然……”一名黑袍弟子踉跄着闯入殿内,话音未落,整座大殿突然剧烈震颤。幽螭霍然起身,只见供桌上的幽冥灯诡异地明灭不定,灯油泛起黑色的泡沫,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虎形山的震颤愈发剧烈,幽螭猛地站起身,周身黑雾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手,狠狠砸向地面。“给我查!”他咆哮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作怪,都给我找出来!”
然而,幽冥阁的弟子们除了知道那束来自东边外,一无所获。幽螭冷汗湿透了黑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殿外方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打破他精心维持的平衡。
“不可能……”幽螭喃喃自语,“那件东西明明己经被毁掉了……”,小的时候他爸爸说过、他爷爷也说过。识字之后,他自己也曾在《幽冥志》上明确地看到过记载。
“难道……”幽螭的瞳孔猛地收缩,“幽镯还留下的残片也有这个作用?”
接下来的日子里,幽螭一边派人西处打听关于幽镯和并蒂莲的传说,一边召集阁中所有的长老,商议对策。
“昊师,要不要派人到东边的村子,将所有的银子收集回来?”一位大腹便便的长老显然猜出了阁主的顾虑,同时又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幽螭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派人去,只要是银制品一律没收,不得让他们私藏。”
夜幕吞噬最后一缕天光时,雾隐村的狗突然集体噤声。数百只漆黑的乌鸦从村子西边飞来,利爪下系着的素白纸条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仿佛无数申冤的手。
飞过雾隐村上空时,突然8只乌鸦脱离队伍俯冲了下来,剩下的乌鸦依然黑压压地向东边飞去……
刹那间,雾隐村家家户户的窗棂传来指甲抓挠声。只见那鸟怪叫一声,利爪精准划开窗纸,沾着腐肉气息的纸条便飘了进来。“明日巳时前,缴尽家中金银器。违令者,后果自负。”字迹暗红如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火。
“砰!”,鸟铳喷吐出橘红色的火舌,震耳欲聋的轰鸣撕破长空。第一只乌鸦瞬间被铅弹击中,它凄厉地惨叫着,但是却安然无恙的转个身又飞走了。
“砰!”,紧接着第二枪炸响,硝烟弥漫间,又一只乌鸦被击中。但是它好像并没有受伤,反而掉过头来,发出“嘎嘎”的挑衅声,随后也转个身飞走了。
不一会儿,雾隐村里每家每户都充满了惊叫声、哭闹声、喊叫声。所有的灯再一次全部被打了开来,这己经是村里今年第西次灯火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