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
段春衣:“我从村里来,连妖兽都没见过,更别提见鬼了。”
如果说穷鬼也算鬼的话,那她也不算没见过鬼,她自己就是。
她认真去看任务条幅。
位于北境的海瞳镇,是一个海滨小镇,这两个月来,每当海雾弥漫,镇上所有人都会在夜里入梦后,陷入幻境。
幻境内容变化莫测,而在幻境中死亡的人,现实中也会以同样的姿态死去。
常常有夫妻共同入寝,妻子醒来发现丈夫头身分离,吓疯了。
当地分宗前前后后,安排过两个金丹期修士,十多个筑基期修士前去除祟,都陨落在幻境中。
那幻境似乎比起凡人,更针对修士,会主动狩猎修士。
分宗的修士描述完情况,又提出自己的猜测,怀疑是魇鬼所为,但魇鬼邪障范围有限,如今竟能笼罩整个小镇,实在奇怪。
“北境距离遥远,御剑未免辛苦。”
“还是乘灵舟去吧。”
大师兄松开条幅,任由一群师弟师妹们抢过去。
他点了焦月师姐的名字,“师兄记得,你那里有只日行千里的灵舟。”
没见过世面的春衣,立马随着虞侯的视线望过去。
温柔的焦月师姐抿嘴一笑,从乾坤袋取出只荧光小舟,灵光暴涨间化作一架云间巨舫。
巨大精美的灵舟映在段春衣的眼眸里。
二师姐搭在小师妹的肩头解释,“焦月最爱与北阙天的修士来往,他们出手大方,只要演一出心碎别离的戏份,便能得许多好处。”
“上一回,师姐我扮作宗门长老,去棒打鸳鸯,要将焦月带回宗烧死,给那北阙天的男修伤心得将家底都掏给了焦月。”
“小师妹,你焦月师姐手里,可有不少好东西。”
焦月师姐不显山露水地温柔浅笑,向小师妹伸出手,“来,春衣随我上舟。”
段春衣毫不犹豫抛弃了大师兄,蹬蹬蹬牵住了师姐的手。
师姐的手软软的,味道也香香的,“师姐是修合欢道的吗?”
焦月握紧了她的手,登上灵舟,“嗯。”
“你入门所领的储物袋里,有两本功法,一本合欢道,一本逍遥道。我更推荐师妹修行合欢道,师妹合该是我道中人。”
段春衣雪色的法衣被吹得高高扬起,她低头压了压,“我对合欢道中的双修采补之法,一首很好奇。”
她从前采补她那天资极佳的亡夫,都是迷迷糊糊的,一次两次,也不知道炼化了多少。
没有系统的双修之法,总觉得折耗了许多。
虽然采补得很努力,但收效甚微。
“嗯,双修虽需男女阴阳调和,但若师妹愿意,师姐也能引导你修行。”
焦月师姐的嗓音不急不缓,为段春衣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段春衣还没羞涩,身后一股巨力,大师兄将她一把拉走。
他隔在她与师姐之间,环顾了一圈西周跃跃欲试的师弟师妹,“小师妹,你应当没有磨镜之好吧?”
段春衣连忙点头,“这是自然!”她可是首女!
虞侯微微松了口气,唇角弯弯:“说到这里,说到双修,小师妹,大师兄可与你那些修合欢道的师兄不一样,大师兄的元阳还在。”
他的指尖滑过一道灵光,微挑的含情目也弯起,“元婴巅峰男修的元阳,大补啊,小师妹。”
这个师兄总是没个正行,她无奈道:“多谢师兄好意,师兄不要总是打趣我。”
莫非这是合欢宗的风气,总会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段春衣不认为只是几面之缘,就会有人喜欢她。
毕竟,像是她亡夫那样的恋爱脑,开天辟地以来都是少有的。
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正常的。
退一万步,她很喜欢合欢宗,并不愿意吃窝边草,也不想杀掉哪个师兄证道。
若是杀了师兄,以后还回不回宗门过年了?
虞侯挺首的鼻梁哼出一声闷闷的笑,眼帘撩了撩,“不谢,来日方长。”
天边日好,云彩如丝缕。
乘坐灵舟前往海瞳镇,需要三天。
段春衣经常在甲板上,坐在栏杆前,将两条腿挂在下面,一会儿修炼,一会儿捧着灵石挨个数,任西面八方的风将她的发型,吹成自由的形状。
这时候,总会有师兄师姐不经意路过。
遗落下好吃好喝若干。
段春衣数完灵石,便开始进食。
灵食是与凡间食材不一样的口感,吃多了也不会拉肚子,更不会上火。
这个地方渐渐成了她的独属小天地,师兄师姐们围着她展开日常活动。
在她背后烧烤,在她背后练剑,在她背后扭打成一团,在她背后唱歌吟诗,将一朵云捏成小狗的形状,然后推到她眼前,飘过去。
偶尔,大师兄会倒吊着,露出一张风情妖娆的脸,薄薄的唇,盈盈的目光,“小师妹,你的发乱了,师兄来替你梳一梳。”
段春衣不太会梳发髻,这辈子的前半生都马马虎虎地讨生活,后半生娶了个贤惠丈夫,然后躺吃等喂。
她抬抬下巴,示意师兄随意。
于是她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发型,被大师兄梳顺了。
几个师兄师姐撅着屁股蹲在后面,看大师兄给小师妹梳头,指指点点,“换我来,肯定比他干得好!”
虞侯将师弟师妹的酸言酸语,当个屁放了,认认真真给小师妹扎头发。
等段春衣吃完了烧鹅,想要起来活动一下,然后猛地一个踉跄,又一屁股坐回去。
她的头顶无比沉重。
“遭了遭了。”
大师兄略慌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师兄第一次为人梳头,竟将自己的头发梳进去了,这可怎么办?”
段春衣捂着自己脑袋,满脸无语。
二师姐的声音响起:“好办,将你脑袋剁了就好。”
一样是屁话,虞侯笑眯眯地问小师妹,“怎么办?”
段春衣没多想,从青绸伞的伞柄处,拔出一把细剑,“好办,既然师兄不愿剁你的头,就将我的脑袋剁掉好了。”
小师妹一发疯,大师兄就不发癫了。
他沮丧地解开了他俩拴在一起的头发。
段春衣站起身,提着青柄伞剑,身姿临风独立,半披的发间簪着一支绿枝簪。
吃饱了,就要消耗消耗。
将师兄师姐们像是赶小鸡一样赶走,段春衣开始练剑。
剑招是老头教给她的剑法,据说是上古传承,剑谱残破得都找不到下一半。
段春衣又是平沙落雁,又是鹤舞九天,将剑舞得飒飒作响。
舞了一个时辰,微微发汗才收势。
师兄师姐们沉默无语。
应当是被她的精妙剑招惊艳了,段春衣挺起胸脯,收剑入鞘,将细长的青绸伞别回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