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野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松弛下来。
他迅速将桌上的手机扫进抽屉,关好。
再抬起头时,脸上所有的阴鸷、焦灼和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笑意。
陆今野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张开双臂将江挽拥入怀中。
“吵醒你了?”陆今野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低下头吻了吻江挽的额发,“对不起宝宝,刚刚处理了点没完成的作业,这就来了。”
陆今野轻松地将江挽打横抱起。
江挽温顺地靠在他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窝。
陆今野抱着江挽,步伐沉稳地走回卧室,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回柔软的被窝里。
紧接着自己也躺了进去,将江挽整个人密密实实地圈进自己温暖的怀抱里。
“睡吧,宝宝,我在呢。”
陆今野的下巴抵着江挽柔软的发顶,手臂占有性地环着他的腰,声音是令人安心的沉稳。
他感受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仿佛刚才书房里那个被暴戾吞噬的自己只是幻觉。
黑暗中,陆今野睁着眼,毫无睡意。
窗外的微光勾勒着江挽恬静的睡颜,陆今野小心翼翼地收紧了手臂,像守护着暴风雨中唯一的光。
——
江挽在陆今野精心建造的乌托邦里,接触不到任何的烦恼与焦虑。
他偶尔会跟陆今野问起自己的母亲,陆今野都会温柔地回答他,说苏盈在疗养院里恢复的很不错,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只要挽挽过得开心,妈妈肯定也会开心的。”陆今野笑着揉了揉江挽的脑袋,这样说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挽也渐渐适应了学校里的生活。
这所位于巴黎的学校确实是每一个热爱艺术的孩子的天堂,是真真正正培养未来艺术家的摇篮。
学校里艺术氛围浓厚,每一位教授都拥有极高的艺术水准,有时仅仅几句点拨就能让人醍醐灌顶。
江挽起初因为语言问题融入不了课堂,但有陆今野自告奋勇做他的贴身翻译,也让他更快地适应了法国的教学模式。
学校领导甚至给江挽安排了单独的画室。
那间画室宽敞明亮,占据教学楼顶层视野最好的位置,一整面落地窗外是巴黎湛蓝的天空和教堂的尖顶。
画室中央摆着崭新的实木画架,旁边是顶级品牌的颜料、画笔和成沓的进口画纸,一应俱全,甚至配备了专业的光源和通风设备。
江挽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西装革履、笑容和蔼的学校领导带着专门的中文翻译走过来。
“江同学,”翻译转达着领导热情洋溢的法语:
“这间画室是学校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是我们学院近年来最具天赋和潜力的学生之一,这是学院对你艺术才华的认可和支持,请不要推辞,务必收下,毕竟真正的艺术需要不受打扰的空间。”
江挽微微睁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有些生疏的法语低声说了句谢谢。
领导满意地离开了。
——
几天后,一个普通的午后。
陆今野像往常一样,在江挽开始下午的绘画练习前,仔细检查了他所需的画具齐全,把保温杯装满了温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
首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不停地振动,陆今野眉心一蹙,摁掉那急切的来电。
“我去买点水果和甜点。”陆今野低头,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江挽柔软的发顶:
“就在街角那家新开的水果店,还有你昨天说想尝尝的新口味马卡龙,很快就回来,最多二十分钟。”
江挽正低头整理着调色板上的颜料,闻言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点了点头。
陆今野也笑了,又忍不住在江挽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转身离开画室,轻轻带上了门。
画室里瞬间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江挽沉浸在艺术的世界里,画笔蘸取颜料,在调色板上混合出细腻的灰蓝色调,然后落在绷紧的画布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块方寸之地。
时间在笔尖下悄然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而己,画室厚重橡木门的门锁,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转动的声响。
这声音在过分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江挽握着画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钴蓝色的颜料猝不及防地滴落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污迹。
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脚底瞬间窜上脊背,头皮一阵发麻。
江挽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然后反手,极其轻缓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门彻底关严。
“咔哒。”
又是一声轻响,门锁落下的声音。
陆宴淮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西装,衬得肩宽腿长,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偏执又疯狂的、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一步步走了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叩响。
陆宴淮指间习惯性地转动着那枚价值不菲的玉扳指,目光精准地落在江挽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