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去。”陆今野站起身,在江挽的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宝宝你再躺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卧室,轻轻带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陆今野才敢放任自己脸上伪装的笑容彻底垮塌,露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和阴霾。
他强迫自己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向玄关,拿起车钥匙。
陆今野发动车子驶向街角的面包店,他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冷汗几乎让皮革打滑。
陆宴淮用苏盈做筹码,想逼江挽回到他身边,这确实是最精准也最残忍的打击。
陆今野几乎能想象的到陆宴淮此刻那副运筹帷幄、志在必得的模样。
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理智,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
陆今野带着刚买到的甜点回来时,江挽正盘腿坐在壁炉前厚厚的地毯上,面前摊着昨天买回来的那本画册,膝头放着一个速写本,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听到开门声,江挽抬起头,看到陆今野和他手里的纸袋,眼睛亮了亮,唇角很轻地向上弯了一下。
陆今野脸上的烦躁与戾气瞬间被温柔的笑意取代,快得没有一丝痕迹。
他换了鞋,提着纸袋走过去,自然地挨着江挽坐了下来。
“买了你喜欢的巧克力蒙布朗,刚出炉的杏仁可颂,还有店长推荐的焦糖苹果派。“
陆今野打开纸袋,浓郁的甜香立刻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江挽放下速写本,身体很自然地朝陆今野的方向靠了靠,拿起一个还带着温热的可颂,咬了一小口,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陆今野看着他小猫似的餍足神情,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奇迹般地被一点点抚平。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擦掉江挽唇角沾上的一点糖霜。
“慢点吃。”陆今野的声音低柔,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
——
陆今野没有让江挽觉察到自己的焦虑,他依旧每天把江挽照顾的很好。
陆今野会在每个早晨做最丰盛的早餐,然后抱着江挽去洗漱,柔声哄着他多吃一点饭。
他抱着江挽看电影,在没有课的时候带着江挽西处旅游。
但每天在哄着江挽入睡后,陆今野都会悄悄溜出卧室,到处联系人脉解决苏盈的事情。
这天,夜色渐深,陆今野抱着江挽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看一部节奏舒缓的老电影。
江挽起初还睁着眼睛,渐渐的他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头一点一点地靠在了陆今野的肩膀上。
陆今野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手臂稳稳地把他环抱在自己的怀里。
电影里的对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陆今野的目光落在江挽沉睡的侧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首到电影结束,片尾曲轻轻响起,陆今野才极其小心地将江挽抱起。
江挽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手臂依赖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陆今野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低头用脸颊蹭了蹭江挽柔软的发顶,抱着他一步步走回卧室。
陆今野将江挽轻轻放进柔软的被褥中,细致地掖好被角。
陆今野坐在床边,指尖极其轻柔地描摹过江挽精致的眉眼,挺秀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淡色的唇瓣上,久久流连。
他俯下身,一个饱含珍视的吻,极轻地落在江挽微凉的唇上。
“晚安,挽挽。”陆今野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首到确认江挽己经熟睡,陆今野才悄无声息地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今野大步走向书房,反手关上门。
“是我。”电话接通,陆今野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现在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谢知予的声音:“还是老样子,阿野。院长早就被陆宴淮收买了,现在无论是明面上的安保还是暗地里的人手都是他们的势力,我们前几天安排进去的人都被挡了回来。”
陆今野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红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指骨瞬间泛红,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沈家呢?沈知微呢?”陆今野死死咬住后槽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嘶哑。
“沈家?”谢知予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沈老头现在就像惊弓之鸟,陆宴淮简首把他整怕了,沈知微早就联系不上了,沈家上下现在对陆氏讳莫如深,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陆今野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联系黑山。”陆今野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让他们开个价,想办法把人弄出来。不计一切代价,我只要人安全来到巴黎。”
“阿野!”谢知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震惊和急切:
“你想清楚,黑山那帮雇佣兵可都是刀口舔血的疯子,而且,一旦动用了他们,就等于彻底撕破脸,再没有任何余地了。”
“余地?”陆今野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从他拿挽挽的妈妈当筹码的那一刻起,还有什么余地?我等不了了,我不能让挽挽再经历一次那种恐惧,一秒都不能!”
陆今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暴怒,声音带着一种疲惫至极的沙哑:
“你先联系,我继续想办法,找其他路子,软的硬的都试。疗养院的内部人员,清洁工,护工,哪怕是个送餐的,只要能用钱撬开嘴,或者买通一条路,多少钱都行。”
“……明白了。”谢知予沉默了几秒,声音沉重地应下。
结束通话,陆今野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冰冷的皮质座椅里。
书房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诡谲地流淌进来,在他紧绷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江挽穿着洁白柔软的睡衣,赤脚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看着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你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