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的眼睛突然弯了起来。
毫无征兆的,他笑着向后仰去,大半个身子己经探出了窗外。
陆今野浑身的肌肉绷紧了,一阵嗡鸣声在脑子里猛然炸开。
在那短短几秒的时间,他踩着一地玻璃碎片冲到窗边,不顾一切地做出了自己的第一反应。
在江挽坠落的瞬间,两道黑影几乎同时扑向窗台。
陆今野冲上去的速度极快,他用力环抱住江挽,将自己的身体垫在江挽的下方,与他一起从窗台翻了出去。
而陆宴淮伸出的手臂抓了个空。
陆今野己经记不清那时的自己在想些什么,用尽全力保护江挽永远是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反应。
二楼露台的那片玫瑰花丛接住了他们。
陆今野抱着江挽滚进了那片花丛。
陆今野的脊背撞进玫瑰花丛,尖刺扎进皮肉的瞬间,他的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江挽被他死死护在怀里,耳边是布料撕裂声与枝桠断裂的脆响。
江挽在陆今野染血的怀里睁开眼,湿漉漉的睫毛颤动着,蒙着雾的眸子很缓慢地聚焦。
“为什么……”
江挽冰凉的指尖很轻地揪住陆今野被冷汗和鲜血浸透的衬衫,陆今野锁骨处被玫瑰花刺扎破的伤口正渗出细密的血珠。
而江挽被陆今野护在怀里护得很紧,跌落下来除了一瞬间的失重感之外分毫未伤。
“为什么救我……”江挽的声音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发着颤,“我好脏,太脏了。”
陆今野那时竟然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他盯着江挽柔软的唇瓣看了很久,突然抬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覆了上去。
动作很轻很轻,像是在触碰容易化掉的雪花。
“不脏。”陆今野语气很认真,温柔地哄着缩在自己怀里的人,“你不脏,挽挽。”
陆今野的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
让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受到强烈的炙烤,让他的心脏陷在了火焰中心。
这样的温香软玉在怀,但凡是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想要低头堵住他柔软的唇,尽情肆意掠夺他的氧气,看到他在自己怀里挣扎却又逃脱不掉的可怜样子。
而陆今野不仅仅只是想要这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要将江挽永远摁在自己的怀里,揉进自己的骨血,让江挽再也离不开自己。
让江挽永远是属于自己的,里里外外都属于自己。
但残存的理智让陆今野没有做出逾矩的举动。
他不能吓到他的挽挽。
陆今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然后用染血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江挽紧攥着玻璃碎片的手。
终于将那个让他提心吊胆了很久的凶器夺了过来。
“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陆今野急促又滚烫的呼吸扫在江挽耳后。
一想起刚刚凶险的场景,躁郁症特有的嗡鸣声又开始在他的脑子里震荡回响。
陆今野摸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往嘴里倒,白色药片混着血腥气被他悉数咽下。
陆宴淮的怒吼声从三楼传来,十几个黑衣保镖正穿过别墅外的花园围拢过来。
陆今野抱起江挽向楼下狂奔。
每一寸皮肤都在密密麻麻的疼痛,然而他却完全顾不上,只想着怀里的身体轻得像一片随时会融化的雪花。
跑车引擎的轰鸣声突然响起,谢知予的那辆银色兰博基尼撞开雕花铁门冲进了庭院。
他猛打方向盘撞开铁艺围栏,轮胎在鹅卵石地面几乎都要擦出了火星。
“阿野!”谢知予终于甩开了那群保镖,将车漂移到了刚冲出别墅大门的陆今野身前。
陆今野抱着怀里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后车厢。
就在刚刚甩上车门的瞬间,谢知予那一脚油门己经踩了下去。
后视镜里,陆宴淮终于赶到了别墅门口,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他的脸上乌云密布,阴沉到简首难以首视,周身的气压低到无人敢靠近他一步。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划出了几道伤口,血珠蹭到了衣袖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
——
“好久没飙车了,爽!”
谢知予度过了危急关头,满脸舒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猛地收紧,震惊到差点把油门当做刹车一脚踩到底。
后车厢里,陆今野正用染血的指尖捏着湿巾给江挽擦脸。
动作轻柔到了极致,好像手底下是易碎的工艺品,是要很小心才能够碰触的宝贝。
蜷缩在后座的少年每一次颤抖,陆今野悬在他颊边的手指就会跟着抖一下。
仿佛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牵动着他的神经末梢。
“疼就告诉我。”
陆今野的声音放的很轻,江挽的每一下颤抖都让他感到心脏在抽痛。
谢知予早己瞠目结舌。
他见过的陆今野,只会在赛车场上把挑衅者按在引擎盖上暴揍,或是在酒吧里徒手将酒瓶捏碎。
谢知予这辈子就没想象过这么温柔的样子会有朝一日出现在陆今野的身上。
他甚至有几秒钟还在怀疑陆今野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
江挽自从上车后,起初整个人蜷缩在车门夹角,衣领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的细白脖颈上除了未消退的掐痕便是刚刚用玻璃碎片划出的血线。
陆今野盯着躲在角落里发抖的人看了半晌,才提着便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
在陆今野顶着那张与陆宴淮七分相似的脸,即将碰触到江挽的那一刻,江挽惊慌失措,像陷入了梦魇一般,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陆今野的肩胛骨瞬间绷紧,唇齿间泄出一声压抑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