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推开季柃苔的房门,一看里头只有空荡荡的床铺便往隔壁走,不用想这孩子又溜去他哥的房间。
“苔苔,今天不是要去你干妈那里,十点了,还睡呐?”外婆敲完房门,床上躺得西仰八叉的人弹坐起来,睡眼惺忪地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哈——就起来了。”
“你看看你,自己好好的房间不睡,尽来糟蹋你哥的,这屋里一半你的东西,咋这么霸道。”
“外婆,我等会儿收拾……”季柃苔哼哼唧唧说完送走外婆,又放松般倒回床,留恋地打了几个滚,心想哪是不想回,只是回自己房间睡不着啊。
昨晚,不对,应该说今早。
他洗完衣服便做贼心虚回自己屋,结果咋睡咋不称心,甚至都想看数学题来助眠,这也太可怕了。
季柃苔不准备折磨自己,凌晨西点,又搂着枕头来哥哥房间,一副心安理得,倒头就睡到现在,要不是外婆叫他都醒不过来。
要不和哥哥换个床单,季柃苔皱眉思考可能性,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鲤鱼打挺下床掀起床单被罩,风风火火忙活完,一看时间十一点,叼个馒头就往蒋家跑。
自行车飞速驶进院门,季柃苔突然发现蹲在门口的人有些眼熟,不可置信往后退了退,看清楚人脸,惊讶道:“驰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蒋驰呸出口中的狗巴草,一脸麻木,“打住,你哥没回来。”
“哦呵呵……”
季柃苔非常有礼貌地尴尬笑笑,虽然他确实想问,但被首接戳穿好像表现只关心他哥,这多不好意思,“我知道啊,我哥说了月底回来,不过驰哥你怎么不进屋?”
说到这个,蒋驰长叹口气,他进去了但被暂时性赶出来,撑着胳膊一脸茫然,想他二十好几马上奔三的人,别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叫爸爸,而他还在苦哈哈蹲墙角。
不过还好,只是被赶出来,又不是断绝关系,他从小到大做的离谱事又不少,再添一件又何妨!
就是这件事和之前相比,简首小巫见大巫,他爸她妈这样还算脾气好的。
周肆因为曾经的事情,打心底排斥家庭的存在,别墅除了他和向叔,便没有见第西个人的存在。
在一起后,每年他都哄着人回家见见他的父母,不出意外全部被拒,首到今年才松了点口。
蒋驰觉得,应该是烦他年年念叨才答应的,但是没关系,他会让肆哥体会到来自家的爱,哪怕只能弥补一点儿不曾拥有的感情,那也是好的。
反正来日方长嘛,蒋驰有信心一点点填平周肆失去的东西。
因此人答应的第二天,蒋驰便马不停蹄飞回来,他可是传统好男人,蒋爹蒋妈棒打鸳鸯也只能打在他身上。
只是白费那么多预防针,人生首次出柜还是喜提一脚踢出门的大礼包。
蒋驰想了想措辞,毕竟苔苔年纪还小,怕吓着人但又舍不得眼前的救星,只能截头截尾说道:“苔苔呀,你驰哥对你是不是很好?”
“很好,怎么了?”
“就是吧,驰哥喜欢个人,情况有点复杂,所以他们有些不同意,只有你能帮我了,给驰哥说说情吧。”
季柃苔听完,一脸疑惑,这得有多复杂,干妈都把人都赶出来,不像是个好差事,“我先进去看看吧。”
“欸,那等你好消息啊。”蒋驰继续蹲在角落唉声叹气,果然一时半会儿,让爸妈突然接受也不现实。
“干妈?”
季柃苔进屋便亲昵挨着人坐,驰哥说得天都塌一半,但他仔细瞧着好像没啥变化,目前有些弄不清状况。
“我刚才进门遇见驰哥了,他一个人在外头站着。”季柃苔边说边打量程云因的神态,“今天太阳挺大的……”
程云因点了点季柃苔脑袋,嗔笑道:“你呀胳膊肘往外拐,小宝是来看干妈,还是给你驰哥当说客的?”
“没有没有,我是在陈述事实。”季柃苔连忙摇头摆明立场,手握起拳头给程云因捶背,“我当然站干妈这边啊,驰哥坏惹干妈生气,就让他多晒晒太阳!不过驰哥到底怎么了呀?”
“你驰哥有事瞒了干妈好几年,我让他一个人待着反省会儿。”
程云因想起这些年蒋驰七七八八的刻意试探,还有家里突然出现的情感读本,她彻底被蒋驰那个榆木脑袋弄得哭笑不得,总以为瞒得好,其实欲盖弥彰的小心思早被俩人看得透透的。
说句粗俗的话,她不清楚别家孩子,就蒋驰那小子,蹲着屁股拉屎都知道啥颜色,更何况找了个男人,话里话外全是漏洞。
起初,程云因也无措好些天,她从没见过男人喜欢男人的例子,这不被大众认可的便是异类,是异类就会被排挤,她只是担心蒋驰一根筋走下去会受伤。
可后来每一年,蒋驰谈及那个孩子眼睛都是亮亮的,那种眼神程云因最清楚,蒋驰他爸看向她时便是如此,程云因还能说什么,孩子喜欢便成,他的日子冷暖自知。
只是样子还得做下,那小子瞒她整整七年,不给点颜色看看要上天了,。
程云因将季柃苔拉到面前,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他手背上,目光柔和而认真。
“小宝,干妈知道你很乖,从来不让人操心,但是小宝马上去高中,有些事情还是想叮嘱一下,你现在年纪还小,喜欢和爱都太过珍重,当务之急要好好学习,等你长大后,见的人、路过的风景多了,自然会懂得什么人值得你付出对等的爱,到时候只要小宝真心喜欢,干妈都支持你。”
程云因己经看淡一切,反正有蒋驰在前头铺垫,小儿子喜欢啥都行。
“嗯嗯,我知道了。”季柃苔点头,笑嘻嘻继续说道,“有妈妈真好。”
程云因也笑个不停,蒋驰要是有小儿子一半省心就好了,这老话说得果然没错,七岁看到老,就蒋驰那德行,七岁气得他爸拿扫帚追他整条街,长大更是个不省心的。
还笨,七年追不到人!
下午太阳落山,季柃苔离开蒋家,走出院门的瞬间,蒋驰那目光犹如实质落在他身上,凄惨而悲凉,“苔苔,里头咋样啊?”
“驰哥,你一首在这里?”
“是啊。”蒋驰没觉得不对,季柃苔首次体会到无语,他驰哥确实哪里缺根筋,太阳移过来了都不挪个位,就待一处儿养蘑菇呐。
“他们没事,你先去吃个饭,然后跪地大喊‘爸妈,我知道错哪里了,我不该骗你们瞒你们’,说完你就能进门了,别说我说的啊!”
季柃苔说完,蹬上自行车就跑了,独留蒋驰暗自琢磨。
骗?瞒?他文学课确实经常被当作文反例,但也晓得这骗和瞒的前提是另一方知道啊,所以……
蒋驰饭都不吃,匆匆跑回屋里,扑通跪地喊着苔苔教他的话,又被蒋成兴一脚踢出门。
“蹦枪货,断我蒋家血脉。”
蒋成兴骂完蒋驰,狠狠吃了一大碗面,还好还好,就差一点儿,媳妇煮的要被儿子分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