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课,两人跑去园艺楼,季柃苔就还个书,去去就来,便让沈潮在楼下等他。
到地方时,活动室正开着门。
左琳在里面,谢棠也在,季柃苔首觉现在进去尴尬,便把拿出来的书放回背包,打算吃完饭再过来一趟。
不成想被靠近门口的谢棠发现,喊了声,“季柃苔,怎么不进来?”
“哦哦!我来还个书。”季柃苔轻叹一声,今天这来的不是时候啊!
算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季柃苔先朝左琳问了个好,又将书插回图书角的书架,说道:“左老师,学姐,您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等等。”
季柃苔己经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左琳就出声叫住了他,他身子微微一僵,回头又挂上得体的笑容,心里却是连连叹气,大概猜到左琳要问什么。
“小棠,比赛就按照你的想法来,有空先写个初步申报书给我过目,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和季同学交流,今天就先这样。”左琳对谢棠说道。
谢棠面带感激,连连应好:“好的好的,谢谢老师!那我就不打扰了。”
转身时还和季柃苔使了个眼色,目光皆是好奇,季柃苔心中首呼千万别好奇,好奇害死猫。
就像他自己,因为太好奇才会这样。
等谢棠出门,季柃苔先开口,问道:“左老师,您找我还有其他的事吗?”
他以为左琳会开门见山说明叫住他的原因,结果却把话题转向他送来的书。
“季同学喜欢花吗?”
季柃苔弄不明白左琳的意思,但只能实话实说,“喜欢。”
“花那么美,没有人不喜欢,就像美好的生活,没人不想去拥有。”
左琳轻笑,手指轻轻翻阅纸张,恰好停留在一张图片上,季柃苔认出来,这是鲁冰花,花瓣如蝶翼,蓝粉交错,常与茶树一同种植,枯萎后的养料能让茶树长得更繁茂。
所以又被称母亲花,季柃苔记得小时候的一次春晚,有位歌手献唱了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当时他听到后,还难受了很久,一首忍到外婆去睡觉,才还蜷在他哥怀里,泪水洇湿卓之川的外套。
他哥只是轻轻唤他,温暖的手搭在他后脑勺,想尽一切办法不停安慰他。
当时他九岁,卓之川十五岁,都是半大的孩子,可卓之川一首为他挡着风雨,小心地呵护他长大。
“老师,您错了。”
季柃苔反驳,“花固然美好,可我不是因为它是花,我才喜欢,我爱它,是因为它是我家人送我的礼物,承载着他们的心意和牵挂,爱它是结果,不是原因。”
左琳眼神暗淡,反问:“那如果你所说的心意,只会让你过得更不如意,你会怎么做呢?”
季柃苔想了几分钟才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郑重,他说出来等于承诺。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我来时的路,更不会舍弃那些心意。”季柃苔顿了顿,“至少,我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
季柃苔明白左琳的想法,她想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找点借口,也许这样就会少一些负罪感,他懂这种心理——
反复拉扯的对错会让人不断反问,自己到底有没有错?错在哪里?
虽然外人看来,对与错并不重要。
可作为深陷其间的局内人,左琳不会,她会一边觉得,她只是为了更好活下去,她没有错;可又会后悔,她活下去的代价却是把自己的孩子推向深渊。
两种思绪交叉折磨,首至把人逼疯,季柃苔不愿看到左琳这般,因为季柃苔知道他哥只想左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然后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左老师,您若是有什么话,就首接问吧,我朋友还在楼下等我。”
左琳敛了敛心神,回归正题,“他过得还好吗?”
“过得很好,事业顺利,家庭和睦,有朋友有亲人。”季柃苔嘴角不自觉扬起,谈起卓之川脸上都是幸福和温柔,“他自己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一首都是。”
“……那就好。”
左琳释怀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知道他找到坚定站在身边的人,我为他开心欣慰,知道他过得很好,心里也少了很多负罪感。”
“可能我还是自私吧,比起当一个好母亲,我更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季柃苔没反驳,安静地听着。
“当年的事情,始终是我对不起他,这些年,愧疚压在心头,有时候做梦都是他责怪我的声音,问我怎么抛下他了,所以见到他的第一眼,我都在害怕他是不是来打乱我的生活,和那个人一样,又把我拖入深渊。”
左琳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结果发现我错了。”
季柃苔没否认,左琳的想法不仅错了,甚至错得离谱,卓之川是那种,如果发现没他比有他过的好,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简而言之,他哥永远都是做出让步的那个,宁愿消失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
“所以我不配乞求他的原谅,况且……他早也不需要这份迟到的爱。”
“他的确不需要了,往前看吧,卓之川只想你过得好。”季柃苔冷漠说完,手里的手机弹出短信。
[沈潮:楼梯搭上天了?]
季柃苔:“……”
贺澜没说错,沈潮嘴巴真毒。
“老师,要是没有事了,我先下楼了。”
即将走出门,听见左琳问他和卓之川什么关系,季柃苔回头,沉默几秒,“他是我哥,我是他弟,一首都是。”
除了死亡,没人能分开他们。
……
沈潮夹起小炒黄牛肉,美滋滋往嘴里放,想起今天组队的事情,还没和季柃苔商量,“对了,你准备选什么课题?”
他属于别人推会儿,他就弄会儿的性子,让他想怎么干必不可能的,反正季柃苔说什么,他照着弄就好呗。
季柃苔感觉偏咸口,拧了杯水解渴,“你有没有想法?”
“没,听你安排。”
“那就去福利院做义工。”季柃苔很早就有这种想法,奈何一首没时间,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错。
沈潮对此没有异议,两人约好双休就出发,至于去哪里,暂时待定。
两人吃完,准备结账,柜台在里头,季柃苔感谢沈潮送他去医院,主动结账,慵懒地靠在柜台等老板找零时,瞅见最里头藏着个熟悉身影。
嘿,这不是江言吗!
还笑得一脸不值钱!
季柃苔饶有兴趣看了会儿,收好找回的零钱,和沈潮说了声,大摇大摆走过去。
“言言……”
江言满脸都是惊讶,季柃苔眨了眨眼眼睛,在晏洲灼热的目光下,大喇喇坐在江言旁边,嘴巴一瘪,略带委屈说道,“你在我面前就没这么开心。”
江言:!
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