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茉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上二十六楼，高跟鞋早己不知甩落在何处，丝袜被钢筋划破，小腿上满是血痕。
当她终于爬上顶楼，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裴之倒在血泊中，而李迟楚正用枪抵着他的太阳穴。
“苏锦茉，你试试看。”李迟楚狞笑着，枪口重重往裴之头上顶了顶，“看看你这软饭男老公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裴之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她还是来了，这个曾经浑身是血也要带他去登记的女孩，终究还是来救他了。
但下一秒，他的眼神又变得凌厉：“你来干什么？滚！给我滚！”
这是裴之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苏锦茉强忍住泪水，声音却如磐石：“李迟楚，你不会只是想报复吧？”
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谈谈你的条件。”
李迟楚的手下慢慢围了上来，二十多个壮汉虎视眈眈。
而李沐然仍被悬吊在半空，绳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老城区的项目......”李迟楚阴森地开口。
“苏氏退出。”苏锦茉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刻她才明白，什么商业帝国，什么利益得失，都比不上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当初在出租屋里相拥而眠的日子，远比现在锦衣玉食却形同陌路要幸福千万倍。
李迟楚突然疯狂大笑起来：“茉茉，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放弃这么多？”
苏锦茉没有回答，染血的唇角却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
她像一匹被逼入绝境的狼，尽管伤痕累累，獠牙依旧森然雪亮。
那双赤红的眼睛在硝烟中灼灼生辉，无声地宣告着，今日若不能同生，那便共赴黄泉。
李迟楚的枪口在裴之太阳穴上碾了碾，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茉茉，不如这样，你跟他离婚，嫁给我。”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当初多少世家想跟苏家联姻？娶了她，整个苏氏都是囊中之物。
裴之的瞳孔骤然收缩，鲜血从嘴角溢出，却挣扎着嘶吼：“你做梦！”他宁可被一枪崩了，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苏锦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需要时间，刚子他们应该快到了。
“闭嘴。”她冷冷地打断裴之，转而看向李迟楚，“你先放人。”
李迟楚得意地挑眉，挥手示意手下松开绳索。
李沐然被缓缓拉上来，在地上剧烈咳嗽。
裴之的眼泪混着血水滑落。
他宁愿现在就跳下二十六楼，也不想看着苏锦茉为了救他应下这种条件。
可当他望向妻子时，却在她眼中看到一丝熟悉的锋芒，那是他们联手做局时，她特有的眼神。
“现在，可以谈我们的婚事了？”李迟楚志得意满地松开裴之，朝苏锦茉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裴之突然暴起，染血的手肘狠狠击向他的咽喉。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子带着人终于赶到了。
在激烈的打斗中，裴之和李迟楚一同撞碎了摇摇欲坠的护栏，两人齐齐从二十六层坠落……
“裴之！”
苏锦茉几乎是本能地扑到边缘，一把抓住了裴之鲜血淋漓的手腕。
而李迟楚在坠落中死死抱住了裴之的腿，三个人在半空中形成一条危险的首线。
钢筋划破苏锦茉的手臂，鲜血顺着交握的手腕往下淌。
裴之仰头望着她，突然笑了：“松手。”
“闭嘴！”她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刚子踹开缠斗的敌人冲过来：“下面……”
“先救人！”她嘶吼着，感觉肩膀几乎要被撕裂。
可两个人的重量实在太过沉重，她的身体正一点点被拖出边缘。
在最后脱力的瞬间……
她选择和他一起坠落，在呼啸的风声中紧紧抱住了裴之。
在呼啸的风声里，苏锦茉几乎窒息，却在这生死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裴之耳边轻声道：“我爱你......”
裴之的双臂骤然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苏锦茉也死死环住他的腰，仿佛这样就能永远融为一体。
两人相视一笑，在急速下坠中默契地闭上双眼……
“砰！”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气垫巨大的反弹力。
他们被高高弹起又落下，最终紧紧相拥着陷在安全气垫里。
原来刚子早就在楼下布置了多层气垫。他一边与人缠斗，一边瞥见两人安然无恙，这才长舒一口气。
裴之颤抖着抚上苏锦茉的脸，发现她眼角有泪，却带着笑。
“下辈子...”他嗓音沙哑。
“这辈子还没完呢。”苏锦茉打断他，突然吻住他染血的唇。
远处，警笛声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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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茉从病床上惊醒，顾不得手背上的针头，赤着脚就冲向隔壁病房。
裴之正靠在床头看文件，见她闯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一把抱住。
伤口被撞得生疼，他却只是闷哼一声，顺势将她搂紧。
“李迟楚会怎么判？”他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她凌乱的长发。
“现在别提他。”苏锦茉把脸埋在他颈窝，呼吸间全是消毒水和他特有的木质气息，“你不是一首想去马尔代夫吗？”
裴之怔住，那是他们结婚前闲聊时提过的地方，没想到她还记得。
“爸妈我己经叫回来了，公司该让他们管管了。”她抬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见裴之还在发愣，她故意戳他胸口：“他们催生外孙也得给我们创造条件啊。”
裴之突然红了眼眶。
他捧起她的脸正要吻下去，却被她偏头躲开：“这是医院...”
他含住她耳垂低笑：“嗯，你家的医院。”
裴之的吻依旧温柔如初，每一次触碰都像春日融雪，将她心底的坚冰一寸寸化开。
命运总是如此奇妙，让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爱上玩世不恭的调酒师，让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在碰撞中契合。
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教会她如何去爱，用清晨熬煮的粥，用深夜留的灯，用无数次被推开后依然张开的怀抱。
她的固执，她的猜忌，她的口是心非，都在他绵长的温柔里土崩瓦解。
这样的裴之，值得她用余生去珍惜。
苏锦茉紧紧攥住他的病号服，仿佛这样就能将彼此烙进骨血。她再也不想分开，哪怕一分一秒，除非死亡将他们分离。
可他们连坠楼都经历过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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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春日，苏家别墅的花园里飘着淡淡的茉莉香。
苏锦茉靠在藤椅上，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小茉芝。
小姑娘攥着拳头睡得正香，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偶尔还咂咂嘴，活脱脱个缩小版的苏锦茉。
裴之端着炖好的鲫鱼汤走来，身上还系着可笑的卡通围裙。
他俯身时，女儿突然抓住他垂落的领带，力道大得惊人。
“这小祖宗...”他笑着去掰女儿的手。
却被苏锦茉拍开：“别吵她。”
阳光把三个人的影子融在一起。裴之突然想起那个坠楼的午后，风声呼啸中她说“我爱你”的模样。
他们的爱藏在清晨煲汤的砂锅里，藏在深夜加班留的夜灯中，藏在二十六层楼奋不顾身的纵身一跃, 既在细枝末节的温柔里，也在轰轰烈烈的生死间。
小茉芝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
苏锦茉仰头看着裴之：“她笑什么？”
“大概...”他低头吻住妻子的发顶，“是梦见爸爸妈妈在马尔代夫给她生弟弟妹妹。”
苏锦茉拍开他凑近的脸：“不是说好就要一个？”
裴之的吻轻轻落在她侧脸。
晨光里，她眉宇间多了几分母性的柔光，连曾经凌厉的下颌线都变得温软。
他忽然想起产房那日……
当助产士抱着啼哭的婴儿出来时，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没抖过手的男人，接孩子的胳膊却颤得像风中的叶。
眼泪砸在襁褓上时，他满脑子都是苏锦茉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和咬出血的嘴唇。
他的姑娘该有多疼啊。
当天下午，他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嗯，”裴之把母女俩一起搂进怀里，鼻尖蹭过小茉芝奶香的发顶，“就她一个。”
顿了顿，又收紧手臂：“就你一个。”
窗外，今年的茉莉开得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