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的手机屏幕上,李沐然被悬吊在高楼外的画面剧烈晃动着。
她双眼通红,被胶带封住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绳索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配文猩红刺目:【想救你的小情人?北区废弃大楼,一个人来。】
裴之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李迟楚这条疯狗,果然咬住了最无辜的猎物。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时,刚子正急匆匆赶来:“裴爷,迷途被人砸了场子,监控拍到是李家的......”
“你自己处理。”裴之脚步未停,声音冷如寒冰。
刚子愣住,下意识要跟上,却被裴之一个眼神钉在原地:“别跟来。”
风灌进车窗,导航显示北区大楼还有二十分钟车程。
李迟楚最后那条信息浮现在眼前:【敢带人,我就让她当自由落体。】
二十六层的高度,坠下来会变成什么样?裴之猛打方向盘,想起那个总爱穿白裙子的姑娘, 她不该被卷进这场血腥的游戏。
裴之踏入废弃大楼时,钢筋的穹顶正漏下惨白的月光。
每上一层,穿堂风就愈发凛冽,卷着沙砾拍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在第六层转角处,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
屏幕冷光映出对话框里长年孤零零的绿色气泡,那个备注为“老婆”的聊天窗口,永远只有他单方面的问候。
裴之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落下三个字:【我爱你。】
简简单单,却重若千钧。
他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握着她的手,在众人面前郑重许诺:“永远爱你,不离不弃。”那时她笑得眉眼弯弯,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这是第三次对她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婚礼誓言,满心欢喜;
第二次是流产那夜,痛彻心扉;
第三次是此刻,或许...是最后一次。
他的爱不需要别人代言,不善言辞的他,所有的爱都藏在清晨的粥里,深夜留的灯中,和永远先低头的妥协里。
可再滚烫的心,也经不起年复一年地往冰窟里跳。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是卸下所有重担的囚徒,终于等到刑满释放。
顶楼的风声骤然尖锐,夹杂着女孩断断续续的呜咽。裴之瞳孔一缩,加快脚步冲上最后半截楼梯……
生锈的铁门在风中摇晃,李沐然被悬吊在楼体外侧,绳索另一端系在摇摇欲坠的钢管上。
她看见裴之的瞬间,眼泪混着血痕滑过胶带边缘。
“真是情深义重啊,裴爷。”
李迟楚从阴影里踱出来,手里的匕首正挑着一根绳索玩。二十六层的高度,下方是密密麻麻的钢筋丛林。
.
苏锦茉刚回到宁城,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她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这只是连日奔波的疲惫。
可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像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
苏锦茉回到别墅时,管家正站在门口,神色有些犹豫:“夫人,先生今天回来过,给您留了东西。”
她皱眉,径首走向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她指尖微顿,最终还是没去碰它。
她想起明天就是自己生日,裴之每年都会给她准备礼物,等她回来过生日……
手机突然震动。
裴之的消息跳了出来:【我爱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她胸口猛地一窒。
不是婚礼宣誓时的郑重,不是流产后他红着眼眶的哀求,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决绝。
她慌忙拨通电话,可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心脏突然像被重锤击中。
指尖不受控制地调出定位软件,那是她偷偷装在裴之手机里的,连他都不知道。
地图上闪烁的红点,正停在北区那栋烂尾楼。
苏锦茉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在害怕,害怕到浑身发抖。
苏锦茉的指尖在方向盘上微微发颤。
明天是她的生日。
这个日子在过去的几年里,总是被她刻意忽略,会议、出差、通宵加班,她用各种理由逃避。
可裴之却固执地守着这个日子,年复一年地准备蛋糕,固执地等到深夜。
她突然想起茶几上那个没拆的礼盒。
去年今日,她凌晨三点才回家,看见裴之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蛋糕上的蜡烛早己燃尽,烛泪在奶油上凝结成血红色的痂。
而今年……
导航提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分钟。她猛地踩下油门,仪表盘指针剧烈晃动。
她对着蓝牙耳机冷声道:“刚子,再快。所有能调的人,全部过去。”
挡风玻璃上突然砸下雨滴,像极了婚礼那天的暴雨。
她恍惚想起裴之曾经说过:“你逃不掉的,每个生日我都会缠着你。”
可现在,说这句话的人生死未卜。
苏锦茉的视线被泪水彻底模糊,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
从小锦衣玉食,物质从未匮乏,可父母的陪伴却少得可怜。
那些严苛的要求、冰冷的规矩,让她早早学会用强势伪装脆弱。
她这辈子真正动过心的,只有陆千禾,可那不过是一场执念,是她固执地想要征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首到后来才明白,那不是爱,只是占有欲作祟。
而裴之......
她接近他,最初确实带着报复陆千禾和许瑶瑶的心思。
可讽刺的是,在这场精心设计的骗局里,先沦陷的却是她自己。
这些年,她固执地忽视他的好,用冷漠推开他的温柔,把所有的爱意都当作别有用心。
现在想想,何其可笑。
泪水再次涌出,她粗暴地抹去,指甲在脸颊留下红痕。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她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愚蠢。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进废墟,鞋跟卡进钢筋缝隙险些折断。
黑暗中,的钢筋划破她的小腿,温热的血顺着脚踝流进鞋里,黏腻得令人作呕。
她顾不上疼,跌跌撞撞往上爬。
越往上,打斗声越清晰,肉体撞击的闷响、铁棍砸在骨头的脆响,还有裴之压抑的闷哼。
突然,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炸开。
“不——!”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黑暗。
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有什么东西正从高空坠落……
可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