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瑶瑶一上车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只欢快的小麻雀:“我那房子落地窗正对青城山,阳光洒进来的时候……”
陆千禾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
外婆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就是整天惦记着地里没来得及收的花生和家里那几只老母鸡。
这不,许强己经答应回去帮老人家收庄稼了。
“给你的。”陆千禾从后备箱拿出个蜜雪冰城的袋子。
许瑶瑶眼睛一亮,随即撇嘴:“新家礼物就这?”她一边拆包装一边嘀咕,“是芋圆葡萄还是西季春......”
袋子里金灿灿的光芒差点闪瞎她的眼。
“啊——!”土拨鼠尖叫响彻停车场。
这不是她在某音刷到过的大福手捧花吗?许瑶瑶颤抖着手捧起沉甸甸的金玫瑰,“这...这是真金的?”
陆千禾嘴角微扬,掏了掏被震到的耳朵:“这下沙糖桔可糟蹋不了了。”
“陆千禾你太俗了......”许瑶瑶嘴上嫌弃,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不过我喜欢!”
“柠檬水,五分糖。”他又从后座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杯奶茶。
许瑶瑶接过插上吸管,突然递到他嘴边:“第一口给你喝。”
陆千禾启动车子,摇摇头:“你喝吧。”
“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许瑶瑶笑得眉眼弯弯,“很快就好了。”
这句话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陆千禾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扎马尾的少女,也是这样递来一颗糖:“张云开,不开心就吃点甜的......”
他浅褐色的眸子微微闪动:“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许瑶瑶把吸管往他嘴边又凑了凑:“因为你浑身散发着沙糖桔被绝育后的怨念啊。”
许瑶瑶抿着嘴角,这人不说骚话就己经很异常了好吗?
陆千禾:“......”
他低头吸了一口柠檬水,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
许瑶瑶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美滋滋地喝起来。哼,看在这束金玫瑰的份上,分他一口奶茶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许瑶瑶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轻轻塞进陆千禾的衬衫口袋。
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不经意擦过他的胸膛,惹得陆千禾呼吸一滞。
她的声音轻软,“我听秦峰说,你为了开分店到处筹钱。现在我爸爸回来了,外婆的手术也做完了,这钱我不能要。”
陆千禾怔住了。记忆中总是有人想从他手里抢走什么,后妈生的儿子想抢走安心当玩伴,债主抢走妈妈的嫁妆,就连亲生父亲也要抢走他最后的学费。
可此刻,许瑶瑶却把那张卡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他喉结滚动,半晌才低低应了声:“好。”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瑶瑶注意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松动了些,便悄悄伸出手,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包裹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陆千禾的手很凉,带着常年消毒水浸泡后的干燥。她忍不住用拇指他虎口处的一道旧疤,那应该是被动物咬伤的。
车窗外,路灯忽明忽暗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陆千禾忽然反手握住她,力道很轻,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许瑶瑶抿嘴偷笑,任由他牵着,另一只手举起金玫瑰对着路灯端详,花瓣折射出的金光在她脸上跳跃。
“同学聚会...你还去吗?”陆千禾突然开口,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
“当然去啊!”许瑶瑶眼睛一亮,捏了捏自己好不容易瘦下来的腰线,“我这二十斤肉可不能白减!”
陆千禾侧目:“为什么这次突然想去?”他记得往年许瑶瑶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我要去见个人。”许瑶瑶把玩着金玫瑰,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我高一同桌,转学前连声招呼都没打,QQ电话全拉黑……这口气我憋了十年!”她咬牙切齿。
方向盘上的手突然收紧,陆千禾嗓音发紧:“谁?”
“就一个胖子同桌啊!”许瑶瑶完全没注意到男友骤变的脸色,“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当年我们还……”
“哧——”急刹车声打断了她。陆千禾脸色铁青:“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许瑶瑶被问得一懵,掰着手指数:“偷吃他辣条?让他跑腿买早餐?还是……”
她越说越心虚,缩了缩脖子继续道:“夏天故意不开电扇害他满头大汗?”
“呵。”陆千禾冷笑一声,指节发白。
那个被他视为青春最大创伤的午后,她当着全班的面说“她瞎了才会找胖子谈恋爱”,这女人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许瑶瑶后知后觉地凑近:“你不会吃醋了吧!我们真的只是纯洁……”
“十年了还惦记着,谁信?”陆千禾故意酸溜溜地说,他这是自己吃自己的醋?
许瑶瑶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见男友脸色更黑,她赶紧吧唧亲了一口,“要不你陪我去?”
陆千禾磨着后槽牙,“行啊!我倒是很想听听你们‘革命友谊’的故事。”
许瑶瑶为表忠心,开始疯狂踩雷:“那人哪比得上你!当年就是个死胖子,现在说不定己经秃顶……”她顺手摸了摸陆千禾结实的臂肌,“哪像我们家陆医生……”
“许!瑶!瑶!”陆千禾突然的怒吼吓得她一哆嗦,某个在她嘴里秃顶的人此时己经气的肺都炸了。
完蛋!许瑶瑶猛地捂住嘴,她忘了自家男友也曾是个胖子!
她哭丧着脸,“对不起嘛,要不...你提个条件?怎么样才原谅小的?”
陆千禾眯起浅褐色的眸子,突然勾起一抹危险的笑:“今晚...带我去参观新家?”
许瑶瑶瞬间瞳孔地震,梁琴语塞给她的那几盒“礼物”突然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她耳根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卫生都没搞好,要不还是改天吧。”
陆千禾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的郁气突然散了大半。
他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修长的手指故意在安全带扣上多停留了两秒,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通红的耳垂:“我可以去帮你打扫卫生……”
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顺便听听你和那个‘死胖子’的纯洁革命友谊的故事。”
他把“死胖子”三个字咬得极重,许瑶瑶缩了缩脖子,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她就知道,这个记仇的男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那个……”许瑶瑶试图转移话题,手指不安地绞着,“我家还没买拖把……”
陆千禾轻笑一声:“没关系。”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我自带工具。”
许瑶瑶顿时觉得后背发凉,仿佛己经看到梁琴语送的那些“工具”被拆封的场景。
她欲哭无泪地抱紧怀里的金玫瑰,心想果然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
两人下了车朝宜家方向走去,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千禾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而许瑶瑶则像个等待审判的小犯人,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的“法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