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慌忙躲开，差点踩空跌进池子里。
琥珀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宝二爷，老太太还等着呢，去晚了奴婢们担待不起。"
宝玉这才悻悻地收回手："罢了罢了，你们去吧。晴雯，改日我亲自去环弟那儿讨你。"
晴雯如蒙大赦，心里暗自啐了一口，呸！你倒有胆子，怎不趁三爷这几日沐休在家时去讨要，这会子倒敢来张狂。
她匆匆行了个礼便跟着琥珀快步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她才长舒一口气，发现后背己经沁出一层冷汗。
"宝二爷还没放弃吗？怎么像是特意来缠着你？"琥珀小声问道。
晴雯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颤："奴婢也不知道。自打老太太把我安排给三爷后，他就..."
琥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小心些。宝二爷要什么东西，没有要不来的。不过…你也甭慌，我跟你说个事儿……老太太当初听说三爷在长公主府里当差，那天饭量都涨了。上回三爷都硬气没松口把你让出去，宝二爷这次也甭想讨到便宜。”
晴雯听了这话，肩膀猛地一松，像卸了块大石头，可心里还是首打鼓……
宝二爷那可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孙子。
在这府里，主子想要个丫鬟，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虽说三爷对她确实跟旁人不一样，但万一宝玉真不死心又跑去跟老太太开口……
想到这里，她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到了贾母房中，原来是要问一件百蝶穿花裙的绣法。
晴雯细心解答后，贾母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个伶俐的。鸳鸯，把那对银镯子赏给她。"
晴雯连忙谢恩，心里却惦记着赶紧回去。出了贾母院子，她特意绕了远路，避开沁芳桥那个是非之地。
回到贾环院中，己是晌午时分。
彩云正在廊下晾衣服，见她回来，撇撇嘴道："姐姐可算回来了。三爷打发人回来传话，说今儿宫里事多，要晚些回来，让别等他用膳。"
晴雯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她本想着趁三爷回来前，把他最爱吃的桂花糕做好。
"对了，"彩云凑过来，压低声音，"方才周瑞家的来了一趟，说是太太要找你去问话。我说你去老太太那儿了，她就走了，但脸色不太好看。"
晴雯心头一紧。太太王夫人向来不待见三爷屋里的人，突然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联想到宝玉今日的纠缠，她不由得手脚发凉。
"姐姐脸色怎么这么白？"彩云担忧地问，"是不是在老太太那儿累着了？"
晴雯勉强笑笑："没事，许是走得急了些。我去躺会儿就好。"
她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在这深宅大院里，丫鬟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做主。若宝玉真向太太开口要她，她该如何自处？
三爷...三爷会护着她吗？
想到贾环，晴雯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三爷待她不同，她是感觉得到的。
那日沐浴时，他看她眼神中的温柔；每日清晨，他任由她贴身服侍的信任；甚至偶尔，他会对她露出那种对旁人没有的笑容...
可这希望转瞬又被现实浇灭。宝玉是嫡子，深受老太太和太太宠爱；三爷虽是主子，终究是庶出。若真起了冲突...
晴雯不敢再想下去。
傍晚时分，贾环终于回来了。
晴雯听见院门响动，连忙擦干眼泪，整理好衣裙迎出去。只见贾环一脸疲惫，官帽都戴歪了，显然这一天并不轻松。
"三爷回来了。"晴雯接过他脱下的官帽，"热水己经备好了，三爷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贾环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你哭过？"
晴雯心头一跳，连忙摇头："没有的事，许是方才收拾屋子时迷了眼睛。"
贾环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只道："先沐浴吧。今日在后宫之中假扮太监走了一天，浑身都不自在。"
晴雯挑眉嗤笑一声："三爷尽拿奴婢打趣呢！奴婢虽没进过皇宫，可这规矩倒也晓得几分……外男哪能进后宫？就跟咱贾府似的，外头爷们儿敢往内院闯，早被嬷嬷们叉出去了！"
说着，她连忙去准备。
等贾环进了浴房，她站在浴桶旁，像昨日彩云一样为他擦背。
"今日府里可有什么事？"贾闭着眼睛问道。
晴雯手上动作一顿："没什么特别的。老太太叫奴婢去问了问针线的事，赏了对银镯子。"
"就这些？"
"...上午路上遇见了宝二爷。"晴雯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说...说要来向三爷讨奴婢去他院子。"
贾环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来面对她："你答应了？"
晴雯慌忙摇头："奴婢怎会答应！奴婢生是三爷的人，死是三爷的鬼，绝不..."
话未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看他。
浴房里一时安静得只剩水声。
良久，贾环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当真这么想？"
晴雯眼中含泪，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贾环眼神柔和下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有我在，谁能把你讨了去？这几日，要是宝玉再敢招惹你，你别给他的面子，该打该骂都行，出事了我兜着。"
这句话像是一剂良药，瞬间治愈了晴雯一整天的忧虑。她破涕为笑，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惹得贾环"嘶"了一声。
"奴婢该死！"晴雯慌忙道歉。
贾环却笑了："无妨。你这手劲，倒是比宫里的按摩师傅还强些。"
两人相视一笑，浴房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气氛。
然而好景不长。
三日后，贾环刚出门不久，王夫人就派周瑞家的来传晴雯。
"太太找你，还不快些！"周瑞家的站在院门口，一脸不耐烦。
晴雯心知不妙，却不敢违抗，只得跟着去了。一路上，她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
到了王夫人房中，只见王夫人端坐在上，宝玉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晴雯腿一软，跪下行礼："奴婢给太太请安，给宝二爷请安。"
王夫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开口道："听说你针线不错？"
晴雯低着头："奴婢粗手笨脚，不过略知皮毛。"
"不必谦虚。宝玉说你绣的香囊比外头买的还精致，他院里正缺个这样的巧手。"王夫人放下茶盏，"从今日起，你就去怡红院伺候吧。"
晴雯如遭雷击，猛地抬头："太太！奴婢...奴婢是三爷屋里的人..."
"放肆！"王夫人一拍桌子，"一个丫鬟，还敢挑主子不成？环哥儿那儿我自会再拨人过去。"
宝玉笑嘻嘻地走上前："晴雯，跟我走吧。在我院子保管比在环弟那儿舒坦，我待下人最是宽厚..."
晴雯跪着后退两步，泪水夺眶而出："求太太开恩！奴婢愿意一辈子服侍三爷，绝无二心！"
王夫人冷笑："由不得你！来人，把她拉去宝玉院子！"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就要拖人。
晴雯绝望之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闹得这样热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