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姐姐，这被子..."
贾环指了指被药汁浸湿的锦被，露出为难的表情。
彩云立刻会意："奴婢这就去洗。"
她抱起被子，又叮嘱道，"三爷好生躺着，奴婢去去就回。"
待彩云脚步声远去，贾环立刻轻咳三声。小雀儿像只灵巧的猫儿般从窗缝钻进来。
"三爷？"
"去，盯着琏二奶奶。"贾环压低声音，"特别是她和平儿姐姐的一举一动。"
他从枕下摸出几枚铜钱。
小雀儿眼睛一亮，接过铜钱放好："包在我身上！"
正要离开，她又回头问道，"要是被发现..."
"就说我让你去讨二嫂子所说的杏子红锦被。"贾环想了想，"记住，宁可跟丢，也别暴露。"
小雀儿点点头，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时间过去一盏茶的功夫。
贾环正躺着舒服，就听见外间传来平儿的声音："三爷可歇下了？"
"平儿姐姐请进。"贾环立刻换上虚弱的声音。
平儿手捧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小丫鬟也抱着一床杏子红的锦被紧随其后，托盘上赫然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这是大太太特意嘱咐厨房熬的安神汤，三爷趁热喝吧，早日康复。"
"多谢姐姐。"
贾环接过药碗，假装喝了一口，实则悄悄观察平儿神色。
当她与小丫鬟转身整理床被时，贾环迅速将药倒进床边的花盆里。
平儿回头看见空碗，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三爷好生休息，奴婢告退。"
她和小丫鬟前脚刚走。
小雀儿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三爷！我看见平儿姐姐的药是从周端家的手里接过来的。"
贾环眼睛一亮："详细说说。"
正说着，外头传来赵姨娘尖利的嗓音："我的儿啊！哪个天杀的给你送药来了？可别乱喝！"
贾环连忙示意小雀儿躲起来，自己迅速躺好。赵姨娘风风火火闯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彩云。
"娘..."
"快让娘看看！"赵姨娘一把抓起贾环的手腕，眼睛却瞟向一旁的空药碗，"这药谁送来的？"
贾环："平儿姐姐送来的安神汤。"
赵姨娘脸色一变，拿起那空碗闻了闻，却发现自己无从判别，随即压低嗓音，轻声问道：‘环儿，你老老实实告诉娘，昨儿那贼人有没有说过什么……”
贾环没有回应，反而隐晦看了彩云一眼。
彩云立刻会意，突然出声，"姨娘，大夫说三爷需要静养。"
赵姨娘悻悻地闭了嘴，却不甘心地掐了贾环一把，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晚上娘再来问你。"
待她们都离开后，贾环盯着花盆里逐渐枯萎的植株，眼神渐冷。
真是意料之内。
就在这时，手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痒意，他下意识抓挠伤口，却不小心扯开包扎的一个口子，惊见伤口正在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嫩肉。
"这..."
贾环瞳孔微缩。
昨日划伤时，他特意用了七分力，伤口深可见骨。按常理，至少需半月才能愈合。
忽然，手臂一阵刺痛。
他凑近一看，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收缩，最后只剩一道浅痕。
"这是自愈？"
贾环心跳加速，下意识发动透视能力。只见手臂经脉中流淌着淡淡金光，与伤口处的灰雾纠缠吞噬。
"三爷？"彩云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贾环急忙拉下袖子："进来。"
彩云端着铜盆进来，绞了帕子给他擦脸："老太太打发琥珀姐姐来看您，带了两匣子上等血燕。"
"祖母？"贾环一怔。
贾母素来不待见他们母子，此番举动着实反常。
彩云抿嘴一笑："听说老爷昨儿在老太太跟前发了大火，说府里竟有人敢害主子，定要严查。"
贾环垂眸，借着洗脸掩饰嘴角得意。看来他这苦肉计，效果比预期更好。
甚至还躲过了每日手抄《金刚经》，所会带来的精气神损耗之劫。
"替我谢过琥珀姐姐。"他乖巧道，"等我好些，亲自去给祖母磕头。"
彩云正要答话，外头突然传来赵姨娘尖利的哭嚎："我的儿啊——这府里是要我们母子的命啊！"
贾环与彩云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赵姨娘披头散发冲进来，身后跟着拦不住的小丫鬟们。
她一把抱住贾环，哭得涕泪横流："我方才去寻老爷，你猜怎么着？太太竟说那贼人是冲她屋里的财物来的！"
贾环眯起眼。这倒是个好借口。
"姨娘别急。"
他轻拍赵姨娘后背，目光扫向门外探头探脑的丫鬟们，故意提高声音。
"太太既这么说，定有道理。只是那贼人为何偏往我屋里吹迷烟？"
赵姨娘会意，立刻拍案而起："正是这话！我要去问老爷，难道环儿的命还比不得几件首饰？"
她风风火火冲出去，沿途故意撞翻两个花瓶。彩云追到门口，无奈地摇头："姨娘这脾气..."
贾环却笑了："由着娘闹吧。"
他压低声音，"越闹，有些人越慌。"
……
赵姨娘闹了一通后，府里果然有了动静。
傍晚时分。
林之孝家的亲自带着两个小厮过来，满脸堆笑：
"三爷，老爷吩咐了，您养伤期间，月例翻倍，每日另加一盅燕窝。这两个小子拨来伺候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贾环"虚弱"地靠在床头，心里却暗笑。
这苦肉计，值了。
彩云喜滋滋地接过单子，上面列着新增的份例：细米两斗、上等胭脂米一升、活鸡两只、鲜果西样……比平日丰盛得多。
"多谢林大娘。"贾环乖巧道，"请代我谢过父亲。"
林之孝家的笑着应了，临走时却多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
贾环心知肚明。
府里怕是有人坐不住了。
果然，次日清晨，小雀儿溜进来禀报："三爷，太太院里的金钏姐姐和周瑞家的吵了一架，说是克扣了咱们的燕窝！"
贾环挑眉："金钏？她为何帮我们？"
小雀儿压低声音："听说金钏姐姐和彩云姐姐交好，看不过去，才闹起来的。"
贾环若有所思。
金钏是王夫人的贴身丫鬟，若能拉拢……
正想着，外头传来王熙凤爽利的笑声："环哥儿可好些了？嫂子来看你了！"
贾环迅速躺好，换上病容。王熙凤带着平儿进来，身后两个婆子抬着个红木匣子。
"这是上等的人参，最是补气。"王熙凤亲热地坐在床边，眼睛却往他手臂上瞟，"伤可还疼？"
贾环"怯生生"地缩了缩："多谢二嫂子，己经好多了。"
王熙凤笑容不变，伸手就要掀他袖子："我瞧瞧，若是留了疤可不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