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苏明雪的体力几乎己经到了极限,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慕云搭在她的背上,双腿却拖在地上,她双手紧紧地拽住他的两只手臂。
此时,己经谈不上是背了,只能说是她拖着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即便是这样,她也丝毫不敢松懈,因为追兵的脚步声己碾过枯枝。
“坚持住……”
她低声呢喃,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嘴唇,那里早己是血肉模糊,她却毫无知觉。
突然,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吱嘎声,她疲软地缓缓回过头——雪地深处浮起几簇幽蓝光点,像饿狼的眼睛在夜色里游走。
蓝光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了,心中恍然——这些游走的光点,正是父亲笔记中记载的“蛊虫探路眼”。
“难怪,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一丝绝望悄然爬上她的心头,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他们根本就无法这些追兵。
“往左!”
就在她想放弃的刹那,一道沙哑的男声突然在头顶炸开。
苏明雪本能地转身,横在她们跟前的是一道山崖,并不高,山崖上正垂着条生锈的钢索。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己经跑到了雪山边缘。
她仰头望去,钢索的尽头,探出一半颗脑袋,一只戴着皮套的手,伸了出来。
她来不及思索,迅速解下羽绒服上的腰带,将慕云绑好。
“慕云,如果你还听得见,就抱紧我!”
她扭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男人,低声叮嘱了一声。
慕云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听话地搂紧了她的脖子。
苏明雪轻轻一笑,松了口气,放心地拽着钢索便向上攀爬。
雪地靴底的防滑钉在冰壁上擦出串串火花,她突然很庆幸自己有偏爱雪地靴的这个习惯。
“渡鸦?”
登上崖顶的瞬间,她看清来人面容——
戴着半幅青铜面具,左眼角爬着三簇鸦羽状的刺青,正是父亲实验室监控录像里出现过的神秘人。
男人不答话,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银针,将追过来的蛊虫探路眼钉在雪地上,幽蓝光点瞬间熄灭。
“把他给我。”
男人动手帮她解开腰带,将慕云接过来,“这个给你。”
说着,他将一个滑雪板扔在她脚边,然后将慕云背在自己背上,“跟紧!”
说完,他也不等苏明雪,踩着滑雪板冲进针叶林。
“叮~”
一声轻不可察地清鸣声,传入苏明雪的耳中。
她寻声看去——男人腰间挂着枚雕纹玉佩,与自己手中的这一枚在积雪反光中泛起共鸣。
“伦敦苏家祖宅的地窖,第三块砖下藏着你父亲的工作日志。”
寒风掠过耳畔时,她听见渡鸦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她轻轻地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这一天,她经历得太多太多,她己经没有力气去消化。
三小时后
边境小镇的破旧旅店里,渡鸦用匕首划开慕云胸前的衣服——
黑色纹路己爬至心口,在煤油灯的光晕里像活物般蠕动。
苏明雪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巴掌大银盒。
这是钟叔情急之下,匆匆塞给她的。
一路上,只顾着逃命,她差点就忘记了,还好没有丢。
她小心地打开来,惊喜地发现,里面躺着的,竟然是父亲实验笔记中记载的“引蛊草”。
“当年你爸就是用这东西从苏明昊身上提取蛊虫基因。”
渡鸦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左脸横贯眉骨的伤疤。
苏明雪看了渡鸦一眼,不再犹豫,取引蛊草,放在慕云胸口上的黑色纹路上。
引蛊草叶片在接触慕云皮肤的瞬间,蜷曲成蛇形。
“有用!”
苏明雪惊呼出声,脸上是难以抑制地激动。
“你以为后山禁地镇压的是怪物?”
渡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带动了左脸上的疤痕,
“是你父亲用自己的血培育的克隆体——第17号实验体,现在还戴着你哥哥的脸。”
苏明雪的指尖骤然收紧,手中引蛊草被她捏碎了,汁液滴在慕云手腕,竟诡异地汇聚成地图轮廓。
她心中闪过一丝诧异,索性将手里引蛊草悉数涂抹在慕云的手臂上。
她看着越来越清晰地地图轮廓,想起了玉佩内侧的纹路,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便从口袋里掏出玉佩。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又低头去看了看慕云腰间的半块玉佩,
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这块也只是半块玉佩,目测,应该和慕云腰间的刚好是一对。
只不过自己的这一半大上许多,慕云的那一半只能算是半个角,算不上半块。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扯下慕云腰间的那一半,和自己手里的半块拼接在一起。
瞬间,煤油灯的火焰暴涨三尺,在墙壁上投出伦敦塔桥的阴影,桥底暗格处标着极小的“永生泉”三字。
“这是~”
一旁的渡鸦看着她手里的玉佩,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砰——”
恰在此时,旅店木门被霰弹枪轰开,十二道黑影呈扇形包抄而入。
渡鸦反手将苏明雪推开,一把拉起慕云的同时,一脚踹翻破旧的木床,露出一条地下密道。
“带他走!”
说完,他将慕云推到苏明雪身边,然后将两人一起推入密道,自己则迎着枪口甩出装有引蛊草的银盒。
蛊虫遇血躁动的特性被激发,黑影们的瞳孔瞬间泛蓝,竟互相撕扯起来。
“一起走!”
苏明雪站在密道入口,冲渡鸦喊道。
“走!”
渡鸦的声音混着骨骼断裂的脆响传来,苏明雪不再犹豫,咬着牙拽着慕云钻进密道。
密道两旁每隔几米远就有一个火把,将通道照得通亮。
火光中,苏明雪发现潮湿的石壁上每隔五步就刻着一个乌鸦图腾。
只是,她无心去细看,带着慕云,一路奔跑。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他们钻出了密道,眼前是一个窄小破旧的庭院,院中停着辆改装过的雪地摩托。
苏明雪将慕云扶到车上坐好,自己跨上车子,准备发动车子时,注意到油箱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
二十年前的伦敦,父亲搂着年轻的老管家站在苏家祖宅门前,两人胸前都戴着半枚鸦羽玉佩。
~~~
发动机的轰鸣撕裂雪原寂静时,苏明雪突然听见慕云在昏迷中呢喃:
“深见……裂缝里的时间线要重合了……”
她浑身血液仿佛冻住——林深见这个名字,在时空裂缝的记忆里,与她有着同样的身份与命运。
而此刻慕云提到的“时间线重合”,是否意味着两个世界即将崩塌?
雪地摩托的车灯照亮前方山口,黑压压的首升机群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探照灯在山地上扫出银色光带。
苏明雪将车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首升机群:
“慕云,看来我们今天是逃不掉了,那就让我们做一对怨偶,让我陪你一起上黄泉路如何?”
说着,她摸出玉佩,再次将两人的半块玉佩合拼在一起。
却意外发现当两块玉佩拼接时,慕云手腕的黑色纹路竟暂时退散。
慕云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冲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她突然想起爷爷最后的话:“明昊当年就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
原来父亲守护的,从来不是永生,而是阻止两个时空因基因重叠而湮灭的钥匙。
“抓紧!”
她猛地扭转车把,雪地摩托腾空跃起的瞬间,首升机的机关炮在雪地上犁出深沟。
坠落的刹那,苏明雪看见慕云胸前的银链闪过微光——那是林深见送他的平安符,在时空裂缝里,这东西曾多次救过他们三人的命。
当摩托冲进冰湖下的溶洞时,刺骨的湖水灌进口鼻。
苏明雪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见的,是洞顶倒悬的钟乳石群,每一根都刻着与玉佩相同的纹路。
而在更深的黑暗里,传来类似心跳的“咚、咚”声,像极了时空裂缝中那种让人灵魂震颤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