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芯爆出个灯花，陈天醒刚要张口，汪灵融突然伸手按住炕沿，“该说的都在这儿了。”她指尖无意识着陶碗裂口，火光在睫毛下投出细密的栅栏影，"该你亮底牌了。"
自己能推理，汪灵融见识比自己多，倒比县衙那帮吃空饷的强百倍，可以合作，陈天醒心道。
接着，便把自己推理出来的一系列事情叙述出来，但是不包括自己套用王良马甲的事情。
汪灵融听完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我晚上睡哪？”
睡哪？我娘光顾着跟汪灵融聊天，把睡觉这事忘了，陈天醒顿感无语。
家里穷的叮当响，总共两张床，一张父母睡一张自己睡。
父母现在鼾声震天，叫醒他们有些残忍，现下又是冬天，睡地上肯定得着凉。
叹了口气，陈天醒从柜子里抱出打满补丁的棉被，霉味混着陈年艾草气息扑了满屋，“要么你跟我睡床，要么你拿木板当床，被子在这，自己选择。”
"令堂倒是缝得一手好针线。"汪灵融也不废话，仰面倒在炕上，补丁被面活像张百衲衣裹住她，“道国人，多良善之辈。”
啊这...怎么还发好人卡呢？陈天醒挠了挠头，自己最近确实心思没在这上，吃不饱穿不暖，连人身安全都是个隐患。
女人，只会是我自保的阻碍。如是想着，陈天醒叹了口气，关灯睡觉。
在陈天醒眼里，道国人整天吃饱晒太阳睡觉，唯一的优点就是睡觉贼快，闭上眼困意瞬间就能笼罩全身，失眠？不存在的。
汪灵融攥着荞麦枕的手背暴起青筋。这头道国猪的呼噜声如浪拍岸，连炕头陶罐都跟着嗡嗡震颤。她数到第七十六个鼾声回合时，终于抬脚要踹，却瞥见墙角竹篓里半块冻硬的杂粮饼，想了想还是算了，总归是白吃白住人家的。
"权当枕边拴了头拉磨的骡子。"她扯过补丁被蒙住头，霉味里混着少年衣襟的汗酸气，首到五更鸡鸣，才在数羊与数刀法的交替中昏沉睡去。
晨光刺破灰霾的时候，陈天醒鲤鱼打挺般弹起，昨夜晾在炕头的布袜还潮着，他趿拉着草鞋窜到灶台前。
豁口的陶碗盛着墨绿色粥汤，他盯着腌菜缸裂缝里滋生的霉斑，指甲在桌面刮出五道白痕。
今天要是再筹不到钱，这腌菜事业可能就得暂时关停了。
出发！借钱！
陈天醒踢飞脚边半块碎瓦，瓦片在冻土上弹跳着滚进沟渠，。他第五次拍打补丁摞补丁的衣襟，试图抖落沾满前襟的霉味。
"张婶，今儿日头足得能晒出油哈。"他咧开冻僵的嘴角，道国人标志性的憨笑扯得腮帮子发酸，“家里还有余钱能借点吗？”
倚门妇人的目光掠过他磨破的袖口，枯黄手指无意识着门框虫蛀的孔洞："昨儿灶王爷托梦说，过几天我能赚银钱，我掐指一算，该是救济粮的发放日。"
转到王叔家时，陈天醒被院里的空荡惊得倒吸凉气，去年腊月还晾着咸鱼的绳子，如今只剩拴在歪脖枣树上的绳结，在风里晃得像吊死鬼的舌头。
“王叔，有没有闲钱借几文，三天内我赚了钱就还。”
老头儿蜷在墙根晒太阳，空酒坛倒扣在肚皮上，“家里你看上啥了，搬走就是了。”
陈天醒踹飞脚边石子，看它蹦跳着穿过光秃秃的晾衣架。母亲好歹会在檐下挂几串风干鼠肉，这醉鬼竟连窗纸都揭去换了浊酒。
跑了十来家，不论是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总之最后以完败结束。
于是陈天醒换了一套思路，画饼，贷款，高利息！一套组合拳下来，依旧以完败结束。
就连蜷在墙根的瘸腿宋大爷都笑了出来，“上月有人开三成利收魄晶，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旁人死死捂住嘴。
残阳如血泼在龟裂的土墙上，陈天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为什么？三成利都没人愿意借！
甚至村长说，利息翻倍也不会有人考虑，因为这是道国的村里，大家都没钱。
陈天醒拖着灌铅的腿迈进院门，鞋底沾着的蒲草屑簌簌落在夯土地面。他盯着龟裂的土墙发呆。一个村借不到一文钱是不是太尴尬了。难道还是套路不足？或者诚意不够？
"城里钱庄的骡马都比咱们村富裕。"王瑞娟用围裙兜着晒蔫的野菜，枯叶般的叹息落在陈天醒后颈，"你许的利钱越高，老辈人越不敢借..."
陈天醒突然屈指叩响腌菜缸，裂纹震出空荡荡的回响。“那怎么办？总不能抢吧。”说到“抢”字，他猛地转身，眸子里跳动着灶火的光斑，“对啊！咱们去抢！”
母亲手中陶勺"当啷"砸在缸沿，惊飞了檐下偷食的麻雀。陈天醒却己掀起袖口查看和谐值。
只有二十分，应该是答应老叟找孙女，以及带无家可归的汪灵融回来才加上去的。
“唉，和谐值不够。”陈天醒再次燃起希望，看向汪灵融，“要不你去抢？”
“本姑娘的刀只饮恶霸血。”汪灵融突然将竹筷插入发髻，挺胸背手，大有豪迈之气。
“那你说个办法。”陈天醒准备破罐子破摔。
“要不，你先拿咱还没吃的半成品去卖？”王瑞娟看两人要起冲突，急中生智，赶紧给出建议。
陈大福也弱弱的开口，“你们也可以等几天去参加魄晶测试，只要参加就能领五文钱，有魄晶能领十文。”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等等而己，陈天醒有些心动。
“对啊。”汪灵融眼里冒起小星星，“魄晶测试，无论哪国的人都可以参加，我领的钱入你三成股。”
陈天醒摆摆手，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十文钱就想分走三成？你怎么不去抢！最多算你一成，后期有人入股还会稀释你的股份。”
“我说了，本女侠不可能抢劫！”汪灵融大义凛然，强硬到底，“一成就一成，说话算数！”
两人都心知肚明，汪灵融的种子轮融资肯定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陈天醒算过账，最少要十五文钱，但心里清楚，赚钱之前，肯定还会有自己想不到的支出，这也是前世做运营的习惯，预算一定要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