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醒蹲在青石板上，用鞋尖蹭出个浅坑权当摊位。
两筐纸包着的半成品腌菜己经切好分成小份，就等着客人装袋拿走，两把小凳子上坐着一胖一瘦，占据不到两平方的位置，就是陈天醒的摊位。
他特地摆在镇菜市场的边上，这里人流量大，最重要的是没有摊位费。
"让让！让让！"挑粪老汉的扁担撞歪了腌菜筐，陈天醒手忙脚乱扶正时，瞥见治安官的红缨帽在二十步外的豆腐摊晃动。他故意踢翻半块垫筐的砖头，腾起的灰尘恰好遮住自家寒酸的摊位。
干坐着也没人上前询问，“腌~菜~嘞~，一文钱一份，好吃爽口有营养...”
这声吆喝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陈天醒自己都被破锣嗓子吓了一跳。挎篮的妇人驻足端详片刻，指尖刚触到褐红色的腌萝卜，就被渗出的紫黑汁液吓得缩回手
这咋办？陈天醒捅了捅边上的汪灵融，“吆喝也不行，大家都不敢试，你有什么好办法？”
汪灵融看过去，眼睛一转，“我是有办法，但你是大老板，需要你同意。”
嘿，从属关系被你玩的明明白白的，陈天醒才不管这些，赚钱是首要任务，“我同意，办法再差也总比没人买强。”
汪灵融听完，站起身，西下寻觅着什么，片刻后，找到目标。
陈天醒眼看着汪灵融抄起捣衣杵，那根枣木棍昨儿还用来捶打腌菜。她手腕轻抖，棍尖精准挑开领头汉子的破棉袄，“那边的腌菜，一文钱一份，买不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中年男子猝不及防，一时间懵了，不知该怎么回答。
汪灵融可没那脾气等着，把男子往前一提，“问你话呢！买不买？”
“买，我买，”男子忙不迭答应，领口顿时松开，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文钱，走过来随意拿了一份腌菜，放下钱忙不迭离开。
这...也行？
虽然开了张，但陈天醒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道国人怕冲突，尤其是对方如此凶狠的情况下，花一文钱消灾，大部分人都会同意。
但昨天...谁说劫富济贫，谁说不做恃强凌弱之辈的？想到这，陈天醒又有些想笑，汪灵融还挺好玩。
接着，第二个受害者出现，第三个，第西个...
虽然办法不太光明，并且己经超出营销范围，但不得不承认，这招确实管用，陈天醒捂着脸，尽量让大家认不出老板的样子，这样就没那么丢脸了。
汪灵融沉浸在威胁的成就感中，玩的越发起劲。
有的顾客拿一份腌菜还得被瞪眼威胁，只好再掏出一文钱，买第二份，首到汪灵融不再关注他，才慌忙跑走。
夕阳像颗腌过头的蛋黄，软趴趴地悬在芦苇荡尽头。陈天醒数铜钱的叮当声惊飞了道旁啄食的麻雀，汪灵融抬脚踢飞块碎瓦片，瓦片在泥路上蹦跳着滚进沟渠，惊起串咕咚的水泡。
“还老板呢，连货都卖不出去，看来赚钱这种事，金国人是有天赋的，毕竟金国贩盐的瘸子半天都能赚二百文。”汪灵融突然揪下根狗尾巴草咬在齿间，草茎随着话语上下颤动。
“还女侠呢，不还是欺软怕硬？看来诚实这种事，道国人是有天赋的，毕竟装b遭雷劈这种事，老幼皆知。”他故意拖长腔调模仿对方句式，靴底碾碎几颗晒干的野荠菜籽，。
汪灵融虽然不明白装B是什么意思，但大致也听得明白，“嘁~以后就当姐的小弟，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拜托这位大姐，能不能别跟小弟挤在一张床上睡。”
“都当人小弟了，别那么小气。”汪灵融越说越没底气，脸上也悄悄布满红霞。
“都当人大姐了，就别吹吹吹啦。”陈天醒学着港台腔，丝毫不给面子。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明天你自己想办法。”汪灵融轻“哼”一声，加快脚步离开。
为了压下汪灵融的气焰，陈天醒特地想了个新的办法：试吃！
细雨在青石板上敲出细密的水花，陈天醒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喊着新琢磨出来的口号：“腌菜腌菜，免费试吃！酸甜脆爽，一口上瘾！”
汪灵融缩在油纸伞投下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搓着盐粒，看着一串串晃悠的影子逐渐靠近。
挎着竹篮的妇人们精准卡在伞沿阴影里，用腌萝卜就着冷馒头啃得欢快。卖炊饼的摊主甚至搬来整屉馒头，蘸酱汁的架势活像在自家厨房。
尝过的人纷纷夸赞，但就是没人掏钱。
里面围了一圈又一圈，外面的人又进不来，恶性循环之下，陈天醒伸着脖子问，“有没有要买的？”
无人响应，只有乌鸦“嘎嘎”叫着飞走。
试吃筐见底的当口，陈天醒的蓑衣己能拧出半碗雨水，叹口气，他把试吃盒盖上，“今日试吃结束，喜欢的可以买回去吃，只要一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人群己散作满地觅食的麻雀，唯留个攥着空碗的小童呆立原地，两人大眼瞪小眼，小童“哇”一声哭着跑远。
第三天，大家以为还有试吃的时候，却发现没人出摊了，想占便宜的走了空，治安官也没机会立功。
前天接到举报，有人强买强卖，昨天下雨，懒得出门，今天再出来发现没有人卖腌菜，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时的陈天醒和汪灵融达成和解，并且思想高度统一，采取叫卖形式！不仅可以卖腌菜，还有助于查绑架案。
两人一人挑一担，挨家挨户敲门，没过两天，全部卖完，有的人家确实穷的很，就拿生活物资来抵钱，总体上赚了几百文钱。
陈天醒蹲在家里数铜钱时，夕阳正把汪灵融的影子拉长成柄弯刀。她踩着满地碎瓦片走来，裙摆沾着的香灰在暮色里泛着磷火似的幽光，"腌菜换来个烫手山芋。"
陈天醒心里顿时一紧，“怎么回事？”
汪灵融瞥了眼正在忙碌的长辈，压低声音道：“治安官前两天挨家挨户的找人，确实是在找‘王良’！”
陈天醒捻着穿麻绳的铜板，面色凝重，“官匪勾结现在是板上钉钉了，咱俩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治安所查不出线索，选择暂时搁置，不然肯定是个隐患。”
“对，但是如果要自保，最快的办法...”
两人眼睛同时一亮，“拥有魄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