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南宫倾染轻声道。
沈少璟靠在门边，目光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你觉得会是什么样？"
"至少该有男孩子调皮捣蛋的痕迹。"她指尖轻轻点过书桌上的刻痕——那是唯一一处不完美的存在，像是被小刀刻意划出来的。
沈少璟突然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十岁生日那天划的。"他拇指着那道刻痕，"离家前最后一晚。"
南宫倾染的指尖悬在桌面上方，最终没有触碰那道歪斜的"信"字。
"你小时候，"她转身打量书架上的儿童百科全书，"字就写得这么难看？"
沈少璟轻笑，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现在也好看不到哪去。"
——好不好看我还不知道吗？
一片梨花穿过窗棂，落在那个"信"字上。南宫倾染伸手拂去，指腹不经意擦过旁边干涸的墨迹——是张未写完的药方，笔迹工整得不像出自孩童之手。
"大少爷，南宫小姐。"管家站在回廊尽头，微微躬身，"餐己备在松鹤厅。"
沈少璟略一颔首，目光仍停留在南宫倾染身上。她正站在那方乌木书桌前，指尖悬在刻痕上方，最终没有落下。
"走吧。"他淡淡道。
她没问那个字，没问那些往事——有些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
松鹤厅内，沈少彦正低头给父亲盛汤，听见脚步声随口道："大哥又迟到——”
南宫倾染站在沈少璟身侧，墨绿旗袍衬得肤色如雪。沈少彦的喉结滚动了下："大......嫂？"
"嗯。"她淡淡应了声，腕间的佛珠触碰到他的手。
沈少璟的手突然搭上她后腰："坐里面。"
"上次我说的事..."沈少彦刚开口，就被沈少璟截断——
"食不言。"他夹了块醋溜鱼片放进南宫倾染碗里，醋味浓得呛人。
沈少彦挑眉看着兄长舀汤时绷紧的下颌线，突然笑了："大哥，你..."
"闭嘴。"
沈鹤的筷子顿了顿："少彦，给你哥盛碗汤。"
"不用。"沈少璟自己拿起汤勺。
"大哥什么时候回A城？"沈少彦舀了勺茯苓鸡汤，"京都这边洗牌结束了吧？"
沈少璟正在挑鱼刺，闻言头也不抬："明天。"
"那我就不回去了。"沈少彦的汤匙在碗沿轻敲两下。
"川贝要种在背阴处。"沈少彦搅着碗里的汤，"老宅东墙那片地正好。"
沈鹤"嗯"了声，目光扫过南宫倾染的碗："京都的水芹比A城嫩。"
沈少璟闻言夹了一筷水芹放进她碗里，又顺手挑走她拨到旁边的胡萝卜丝。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明天几点的飞机？"沈少彦突然问。
"七点。"沈少璟头也不抬，正将鱼刺剔净夹给她。
饭毕，庭院里梨花瓣正随风打着旋儿飘落。
沈少璟接过佣人递来的外衫，自然而然地披在南宫倾染肩上。沈少彦从回廊转角转出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茯苓糕："大哥，药圃的篱笆..."
"找管家。"沈少璟头也不回，指尖拂去落在南宫倾染发间的梨花瓣，"我们要去后山。"
沈少彦"啧"了声，正要说话，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沈鹤用手敲了肩："少彦，新晒的陈皮该收了。"
春风拂过，南宫倾染腕间的佛珠与沈少璟的袖扣轻轻相碰，发出极轻的脆响。
后山的青石小径蜿蜒向上，两侧茶树己冒出嫩绿的新芽。沈少璟走在前面，偶尔伸手拨开横斜的枝条，为南宫倾染让路。
"沈家的茶园，"她指尖抚过一簇茶尖，"比我想的大。"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沈家。
沈少璟摘了片嫩芽放在她掌心："尝尝。"
南宫倾染抿入口中，微苦的清香在舌尖漫开。她忽然蹙眉："离家这么多年，对这里还这么熟？"
沈少璟的指腹擦过她唇角残留的茶渍："每年都会回来，只是不常来。"
后山茶园空寂，唯有看门的老仆在远处打着盹。
沈少璟牵着南宫倾染穿过整齐的茶垄，走向中央的六角亭。亭柱上的红漆有些剥落，石桌上却纤尘不染，显是常有人来。
"坐。"他拂去石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茶园中央的六角亭里，一套青瓷茶具整齐摆在石桌上。沈少璟熟稔地生火煮水，动作行云流水。
"每年新茶，"他指尖捻着刚摘的嫩芽，"都是在这里试第一泡。"
南宫倾染看着沸水冲入茶壶，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手法倒像天天泡。"
老仆远远望见沈少璟的身影，便收起烟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茶园。
沈少璟手腕一压，茶汤划出琥珀色的弧线，青瓷杯推到她面前，"尝尝。"
茶香在亭中氤氲开来，南宫倾染捧着青瓷杯，眸中映着琥珀色的茶汤："手艺不错。"
"以前在A城学的。"沈少璟指尖着杯沿。
茶雾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沈少璟突然倾身："是茶好喝，"他声音低哑，"还是泡茶的人合你心意？"
"你。"
南宫倾染放下茶杯，青瓷底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穿过亭角，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沈少璟煮水的手微微一顿，壶嘴飘出的白雾忽然乱了轨迹。
"再说一遍。"
她伸手拂去他肩头沾着的茶芽嫩叶："沈少璟，你比茶好。"
茶香未散，南宫倾染的手机突然震动。
池玥的名字和沈少彦的号码同时在屏幕上亮起。她指尖一滑，先接通了池玥的电话——
她刚滑开接听，沈少璟的手指便缠上她一缕发尾，在指节慢条斯理地绕圈。
"染染。"池玥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带着池旭己经出境了，顾云洲让我转告你他回战区了。"
还不等她回答，沈少璟的手机在石桌上震动，屏幕上"沈少彦"的名字不断闪烁。
他抬眸看向南宫倾染，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
示意接还是不接？
南宫倾染摇头，唇形无声地比了句"别接"。
池玥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染染有一股势力一首在向我靠近，我猜应该是沈少彦知道我回池家的事了。染染无论是不是他，把我在京都的信息一切抹掉；拜托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