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沿途的佣人纷纷低头行礼，却又在他走远后悄悄抬眼。少主己经三年多未归，眉宇间的冷峻跟手段比从前更胜。
穿过二进的月亮门，一株百年紫藤盘踞如龙。这株老藤是沈家祖上亲手栽下的，如今藤蔓绞碎了半堵粉墙，枝条上悬着的铜铃早己锈蚀无声。沈少璟抬手拨开垂蔓，惊飞一只栖息的夜枭。
"少主。"管家黎陌撑着伞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家主在祠堂等您。"
沈少璟解开脖颈处的衬衫扣子随意散开，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黑色西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锁屏是南宫倾染睡颜的照片。他眸色微柔，但踏入老宅的瞬间，所有温情都被敛去，只剩下一片沉冷。
祠堂里，沈鹤正对着祖宗牌位焚香。烟雾缭绕间，他头也不回地开口："那丫头怎么没跟你一起回京都？"
"她有事。"沈少璟站在门槛外，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
廊下的风铃突然无风自动。沈少璟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紫藤花瓣，眼神锐利如刀："父亲，她跟沈少彦订婚的事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紫藤花瓣在沈少谋掌心碎成几瓣，暗香残留。
“解释？一回来就搅乱了订婚宴，不知轻重！”沈鹤的脚步声重重敲在青石地面上。
沈少璟冷冽的声音，“她是我的人，又凭什么跟别人订婚？”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袖口暗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指尖多了把一枚银质打火机，把玩着。火光映出他眼底的寒意。
沈鹤停下脚步，面对这个三年多未见的儿子。他注意到沈少璟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祠堂内的烛火摇曳，映得他轮廓深邃。
沈鹤理了理深青色中山装的立领，领口别着的翡翠领针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位六十多岁的家主腰背挺首如松，目光锐利地落在儿子无名指上的戒指上，忽然叹了口气："就不怕我反对你们？"
银质打火机在沈少璟指间一顿，他拇指轻扣，"咔"地合上金属盖，将跳动的火焰收入掌中。机身划过一道冷光，被他随手滑入西装内袋。
沈少璟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铂金戒圈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弧。"您若真要反对，她也是您未来的儿媳。"
沈鹤忽然低笑出声，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老宅后院那株百年紫藤的枝桠。"臭小子，"他伸手按住儿子的肩膀，掌心温度透过西装面料传来，“你把那丫头公之于众，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了他们。他们对你难下手，但对那丫头却比你好下手。想至你于死地的不在少数，到时候你能遇到危险，你能分神护好她吗？”
不言而喻沈鹤口中的他们，就是沈少璟的仇家。
沈鹤背对着祠堂的雕花木门，指尖捻着三炷香。青烟缭绕间，祖宗牌位在烛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沈少璟站在祠堂中央，青砖地面冰凉。空气凝滞了一瞬，只有香灰无声坠落。
“我不会让她因我而受伤，除非我先死 。她也不是笼中鸟。”沈少璟开口，嗓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普通人伤不了她。”
沈鹤背对着他，指尖在香柱上轻轻，像是在思索，又像是早己预料到他的回答。祖宗牌位前的烛火微微晃动，映出他深不可测的侧脸。
“我昏迷三年多，是她为我受那些无谓的伤。而伤她的那些人，她不动我敢动！”沈少璟继续道，目光首视父亲的背影，语气里没有半分退让。
沈鹤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将香插入炉中，动作沉稳，仿佛方才的对话从未发生。青烟袅袅上升，模糊了牌位上的鎏金刻字。
祠堂外，隐约传来风声掠过老宅屋檐的呜咽，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沈少璟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再开口。
祠堂内的沉默像一潭深水，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沈少璟的指节微微泛白，袖口下的手腕绷紧，青筋隐约浮现。
沈鹤终于转过身，目光越过袅袅升起的青烟，落在儿子脸上。那双眼睛里没有怒意，也没有失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你倒是护得紧。”他淡淡道，嗓音低沉如古井无波。
沈少璟下颌微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我不在这几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我的人！”
沈鹤闻言，嘴角竟浮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抬手拂去袖口上并不存在的香灰，动作慢条斯理。
“对了，今天中午黎陌在少彦院里看到了影。”
沈少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影是他亲自安排在南宫倾染身边的人，没有他的命令，绝不会擅自离开她半步。除非——
"影在他院里？"他语气平静，眼底却暗了一瞬。
沈鹤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苍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香炉边缘："怎么，你的人去了哪儿，还要来问我？"
沈少璟没接话，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可能——南宫倾染或许来了京都了？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祠堂外的影杀，对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南宫倾染入境的消息。
隐藏身份入境，是为了什么。
沈少璟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让影到外面等我。”
影杀会意，颔首离开。
沈鹤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看了眼手腕的表："今晚嘉德有一场拍卖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院墙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沈鹤望着月色，"老伙计，但愿这次我儿子能护下你的后代。"沈鹤这句话轻得像叹息。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小时。影杀跟影早己候在门外，见沈少璟出来，立刻拉开了车门。
车门关上的瞬间，沈少璟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说清楚。"他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敲出危险的节奏，"她什么时候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