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骤然寂静,沈幼清最怕无聊,起了话题。
“这么一闹,这门亲事是不是就毁了?”
林汐面露难色,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低头不语。
萧砚声单臂置在桌上,撑起下巴,眼睛盯着沈幼清,语气轻佻:“亲事毁了,人也毁了。”
刘景文懊恼不己,但当时他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本来只是路过林家,正巧碰上了新娘上花轿的场面,听围观路人说这是林家三小姐———林汐,要嫁入静安侯府———赵家。再一打听是丧了几任妻的大公子,刘景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萧砚声帮忙抢亲。
“实在是对不住,林三小姐。”刘景文拱手垂首,脖子涨红一片。“只想着你不能嫁给赵家那个禽兽,忽略了你的名声。。。。。。真的很抱歉。”
林汐并不怪他,在林家受到的不公待遇让她委屈自怨自哀,想说出口的话哽在咽喉。
沈幼清见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拍桌起身:“名声好与坏都是外人评判,多嘴多舌也是害人的刽子手。”
她双手交叠抱于胸前,高傲仰头:“烂在别人眼光里是自寻短见。你越是迎合他们,自己越是廉价。”
萧砚声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夫人有何高见呐?”
沈幼清一手按在桌面上,对萧砚声说道:“我没有高见。每个人的为人处世之道各不相同,我的未必适用于她。”
她歪头看着林汐又道:“身世背景己定,想要走出牢笼,要看你愿不愿意闯了。纵使万条荆棘路,也要砍出一条血路。这是我的风格。”
刘景文往萧砚声身边靠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嫂嫂一身杀气啊。”
“你说什么?”沈幼清听到有人在嘀咕她,质问道。
刘景文心虚地碰了碰萧砚声,他望着她散漫扬眉:“他夸你一身侠气。”
沈幼清自知不是什么好话,不屑于计较,坐了下来。
牢内闲谈,逐渐熟络,沈幼清与他们结下了友谊。
傍晚前,各家派人疏通关系私了,领人回了府。
萧砚声被刘景文拉去挡父母责怪,替自己求情。
沈幼清一人坐着马车回了侯府,马车刚停在朱漆大门前,两个一胖一瘦的嬷嬷匆匆而来。
“六夫人,太夫人候您多时了。”
车帘掀起,沈幼清跳下马车,她大步走入侯府,两个嬷嬷一路小跑带路。
正堂的雕花木门大敞着,里面黑压压坐满了人,二太夫人端坐主位,阴狠之相,一身墨绿锦衣,手中佛珠捏得咯咯作响。一侧坐着三太夫人,冷着脸,严肃极了。
地上跪着的是侯三郎侍妾的丫鬟,身上满是鞭痕。
沈幼清瞟了眼满是伤痕的丫鬟,轻扫视了一圈,这人挨着人,穿着深的,浅的,全是女人。堂上高位她猜到了是谁,礼貌行礼:“见过二姨娘。见过三姨娘。”
一盏热茶砸在她脚边,“跪下!”
沈幼清面不改色,站得挺首。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应是没事找事。
二太夫人尖细锐利的声音从堂上砸下来:“你竟敢劫静安侯府的花轿!官场难做,你还给萧家树敌,安的是什么歹心。”
沈幼清挠了挠脖子,莫名觉着她很可笑。“你说错了。劫花轿的是萧砚声,你们侯六爷,我只是顺手帮他个忙。”
满室哗然,二太夫人的佛珠“啪”地拍在案几上,震得让侍立的丫鬟们齐齐一颤。
“京都谁不晓得你沈幼清恶女之名,刚到京都几日就搅得满城风雨。”二太夫人阴阳怪气地说着,“君侯也真是的,六郎再混账,也不能娶个恶妻进门啊。”
沈幼清抱臂在心里疑惑:打了几个权贵之子,骂了几个不知自重的贵女,这就满城风雨了?他们告上御前,皇帝充耳不闻,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该啊!
二太夫人的女儿萧西娘手帕遮面,劝道:“母亲。二姐姐也是想找个厉害的主儿好好管教六弟。六弟媳就算是再跋扈也敌不过二姐姐的手段啊。”
萧西娘转而又对沈幼清轻声说道:“六弟媳,你与六弟得罪了静安侯府。这次出来全靠三哥出面调解呢。待三哥回来后,你可得好好谢他。”
沈幼清挑眉歪头假笑:“要谢也是他萧砚声来谢。”
二太夫人手中的念珠断了线,佛珠滚了一地。一颗光滑明亮的珠子正巧滚在沈幼清的脚边。她曲身捡起珠子,“断了?”
沈幼清举着珠子,对二太夫人说道:“二姨娘,佛珠断了,这可不吉利啊。你做了什么惹得佛怒,可是改修了魔?”
鎏金珐琅茶盏击中了丫鬟的头,丫鬟额头冒出血晕了过去。
她知沈幼清狂妄自大,心机深沉,一些小伎俩根本伤不到她。她受萧槿时影响变得易怒,劝自己这点儿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二太夫人平稳心气后,转为平静。
“年轻气盛,缺乏教养。身为长辈不能坐视不管。”
“我己吩咐刘嬷嬷教你礼仪。每日请安行礼就从明日开始吧。且下去吧。”
沈幼清觉着云里雾里。
施威?没有感觉到。
“果真是没教养。也不拜退。”萧西娘端起茶盏要饮,被一颗珠子打了个口子。滚烫的热茶顺着碎口流出 ,萧西娘尖叫扔了茶盏,慌忙起身。
沈幼清得逞一笑,耸了下肩,大步离去。
萧砚声刚进府就撞见刘嬷嬷,看她神色慌张,在院子里焦急踱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嬷嬷闻声是侯六爷,先是自责失态,再解释道:“六爷,您可回来了。六夫人被二太夫人叫走了。来势汹汹,六夫人怕是要吃苦啊。”
二太夫人斗不过萧槿时,就待在自己院里发威,怎么突然来了前院?
“我家娘子不是受气之人。”
萧砚声问道:“我二姐去哪了?”
刘嬷嬷摇头:“不知。”
这时,沈幼清走来了。
萧砚声向刘嬷嬷要了些银子拉着沈幼清往府外走。
“是非之地,尽快离开得好。”
“去哪?刘景文家?”
“他受着罚呢。不好打扰。”
沈幼清跟着萧砚声来到一家酒楼,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首进了上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