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蟠龙烛台上的红烛被宫女点亮，皇帝倚在漆龙纹凭几上，一手托腮，一手捏着虎纹铜面。
“阿轲。”皇帝的声音低沉有力。
阿轲是皇帝最信任的暗卫首领，也是少时沈幼清的护卫，比她年长十岁，像兄长一般的存在。
头戴虎纹面具，着红色束装，腰间插着两把短刀。他手里端着一盘杏仁酥，吃得津津有味。
“吃你一盘东西而己。小气。”他凝眉嗤了声。
皇帝无奈扶额揉了揉眉骨，“吃完赶紧走，把碟子也拿走。”
阿轲目光略斜，姿态闲散地在他面前坐下。
“见色忘义。”
“你利用小姐那件事我还没跟你算呢。没想到这日子过得如此快，我家小姐都嫁人了。”
“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敢伤害我家小姐，用不着广平王和太后动手，我先捅你几刀。”
皇帝眼眸低垂，舒展双臂，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是谁躲在假山里偷看被发现，他家小姐压根儿就没认出来他。”
阿轲陡然起身，故意把空碟放在皇帝跟前，从他手中抽出面具，又端了两盘糕饼，走了。
数扇描金屏风排成排，每扇屏风上都绘着风月春风图。
沈幼清吞了吞口水，这里的氛围让她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
萧砚声抓住她的手穿过屏风，郑二他们仰头跟着他们。
西侧纱帘突然掀起，西人齐刷刷地蹲下。只见礼部侍郎穿着件松松垮垮的长袍，左拥右抱两个舞姬往外走去，沉于美色，没有注意到沈幼清他们。
“大人———”舞姬娇笑着往他嘴里喂红果，“好久没看见您了。奴想念得紧呐。”
“美人儿，我也很想你们呐。”礼部侍郎搂住舞姬正调笑，忽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低沉冷肃的男声响起：“主人有请。”
礼部侍郎脸上笑容一僵，很不情愿，在心里骂了几句。他悻悻地松开舞姬，“美人儿，我去去就回。”
两个舞姬娇嗔着不依，礼部侍郎不敢多耽搁，匆匆整理好衣袍，跟那人离开了。
待他们离去，萧砚声和沈幼清从屏风后闪出，一个箭步上前，手劈两个舞姬的后颈，她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郑二和洛川探头，目瞪口呆。
“你们不愧能成为夫妻。”
“这么熟练？默契？”
萧砚声侧头看向他们，眼神示意来帮忙。
沈幼清选了间空房进去，对他们摆手，口型是：“进来。”
郑二和洛川苦着脸，一人架一个舞姬，做贼心虚地左看右看，快步挪过去。
洛川的裙摆被舞姬的脚勾住，差点儿绊倒，郑二压低声音斥责道：“你能不能行？”
洛川反驳道：“少管我。”
萧砚声观望西周无人，关上了门。房间不大，却极尽奢华。
两人把舞姬放在红木榻上，然后走向门边守着。
“京都地下居然有这么大的风月场。”沈幼清两手掐腰，惊叹摇头。
“背后之人手眼通天。”萧砚声扶臂点了两下额头，“从她们嘴里撬点儿东西出来，倒也不难。”
“撬？到底你是恶女，还是，我是恶女啊。”沈幼清伸手在她们颈侧穴位轻轻一按，“你别动。”
“你站另一边，如果情况不对，你再打晕她们。”
舞姬悠悠转醒，眼神迷茫了一瞬，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看向西周。
沈幼清柔声道：“两位姐姐，方才我们见你们倒在地上不起，怕你们着凉，就扶你们进来了。
其中一个蓝衣舞姬怯生生地看着沈幼清，缩了缩身子，躲在另一个红衣舞姬身后。
红衣舞姬狐疑地打量着沈幼清他们，“你们从哪里来？”
沈幼清眼中闪烁着泪花，垂下了头。“我们是新来的。”语气伤感，话意模棱两可。
“又来了几个可怜人。”红衣舞姬见状，怜悯起来，“谢谢你们。我们刚才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晕了。”
“不客气的。我们这也算是相识了。”沈幼清露出纯良无害的眼神，“望日后，姐姐多照顾些我们。”蓝衣舞姬渐渐放松下来，往外挪了挪。
郑二和洛川背过身去，互相掐自己忍笑。
萧砚声一首戒备着，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
她顺势坐在红衣舞姬身旁，笑道：“姐姐，我们初来乍到，许多事都不懂，望二位姐姐指点指点。”
红衣舞姬面露难色，避开沈幼清的目光。
“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得看你放不放得下身段了。”
“看你们气质应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在这里，连公主都要跟我们一样，对他们摇尾乞怜，求得暂时的安稳。”
沈幼清哑然失色。蓝衣舞姬难以控制地落下豆大的泪珠。
“这里只有贱奴和主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受尽屈辱和折磨。”
“不会给你一丝反抗的机会。”她忽然握住沈幼清的手，“你们要有个准备，放下姿态才能活着。否则，会被关进笼子里。。。。。。”
房间里一时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噼啪”的轻响。
沈幼清听得忍不住发抖，萧砚声他们也不禁发一身冷汗。
红衣舞姬站起身，望着沈幼清道：“姑娘，我们得走了。待会儿还有客。”
红衣舞姬带着蓝衣舞姬匆匆推门离去，背影仓惶。
西人围坐成一圈，在烛火映照下，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洛川搓了搓手臂，面带惧色：“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郑二手抵着额头，“这就怂了？”
洛川瞪他：“你们也都听到了。这地方哪是人待的。”
萧砚声沉吟片刻，抬眸看向沈幼清：“你怎么想？”
沈幼清两手捧脸，“来都来了。总要发现点儿什么吧。”
洛川低声哀嚎：“我求你们冷静点儿！”
郑二拍了拍他的背，笑道：“放心，三个胆大的，保护你一个胆小的，绰绰有余。”
洛川打掉他的手臂，“嫂嫂，你的伤还严重着，的吧。而且这里那么大，万一真遇到什么，我们能找回原来的路吗？”
沈幼清抿了下唇，犹豫了会儿。
“我感觉那个红衣舞姬看破了我们。她说的话会不会是故意吓唬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