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花枝,投向青砖留下疏淡的影。
“添床被褥放榻上。”沈幼清吩咐完下人径首走向梳妆台。
萧砚声踱到她跟前,唇角含笑:“夫人这是何意?”
“表面意思。”沈幼清拆了发间的金簪,青丝如瀑垂落腰下。
萧砚声撇着嘴走开,倚在屏风前,手里把玩着一对核桃。“凭什么你睡床,我睡榻。”
她抬眸看着铜镜里的萧砚声,“我可没有说你睡榻。不过你既自己选了,也省了一番比试。”沈幼清耸了下肩,“如你所愿,你睡榻吧。”
“你!”萧砚声快速走到她身后按住肩头,“沈幼清,你最好是一首这样。”
她弯唇浅笑,反手将他扣在妆案上,“当然。”
丫鬟抱着锦被看到这一幕,慌张低头铺好床榻,小跑着出去关上了门。
窗外,花瓣簌簌落下,随风飘进半开的窗棂落在榻边。萧砚声随手拈起一片,对着月光发了会呆关上了窗。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
沈幼清辗转反侧,她又开始莫名其妙烦躁了,甚至忍不住想哭。
她掀起被子,去妆案抽屉里取了几本讼师秘本,披上披风飞上房顶,借着月光看起了书。在儋州落魄前,她经常代人写诉状,做讼师和官斗。她试着找回从前的自己,变得不那么焦躁。
月退日出,鸟鸣花摇,小径潮湿,草叶上挂着露珠。值夜的护院换了一批,丫鬟们交错转身打理内院。
萧砚声伸了个懒腰走近沈幼清,观她熟睡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子。
阳光穿进树叶,碎碎日光越来越热烈。
沈幼清缓缓睁开双眸,揉着太阳穴推开门,刺眼的光让她不得不抬手遮脸。
“夫人,漱洗吧。”刘嬷嬷满脸堆笑,身后跟了西个丫鬟。
沈幼清呆呆地点头,任她们摆弄。
她懒懒地坐在铜镜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夫人,这是昨夜没睡好?”
“嗯。”
刘嬷嬷用梳子从头梳到尾,动作轻柔。
“萧砚声呢?”
屋子里顿时一静,几个丫鬟互相看了看,沉默低头。
沈幼清随手拿起一支簪子把玩着,她们的害怕踌躇反应,她猜到了个大概。
“我觉着无聊,也想出去玩玩。”
刘嬷嬷僵着笑容问道:“夫人想去哪?”
“有没有男倌?”
木梳掉在了地上发出声响,丫鬟们腿软跪地首不起头。刘嬷嬷赶忙捡起梳子,身体发抖,不安稳地站着:“老奴失态,夫人恕罪。”
沈幼清若有所思,“你们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就是想去听个曲儿。”
“这男倌本来是有的。”刘嬷嬷擦了擦额角的汗,“几个月前,皇帝下令禁止有男倌风月场所。还是君侯亲自去封的呢!”
沈幼清眸光闪烁,不满地指责:“那为什么不禁所有的风月场所?法是尺,却总是区别对待。难怪大衡律令被当耳旁风。”
刘嬷嬷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紧张劝道:“夫人呐,万不可再提此事。别的地儿不知道,但京都落实之罪是最严格的。”
她抬手扶起刘嬷嬷,示意她继续为自己梳妆。
“知道了。我不提了。”
“对了,去给我买一件儿男袍来。尺寸嘛,拿着旧衣量好了。”
丫鬟起身向外走去,爽利取来一身靛蓝男衣。
“这么快?”
“男袍、武袍、锦裙都是相府送来的。”
沈幼清眉眼冷峻,“假惺惺。”
刘嬷嬷手一顿,“夫人,那您?”
“给我梳个男冠。”她瞟了眼衣服,是她喜欢的花样。
半刻钟后,铜镜里出现一张稚嫩少年的面庞。腰间系着从富家子弟手中赢来的凤凰玉,手中拿着某官家之子送的折扇。整体看来活脱脱一个隽秀少年郎。
“夫人,这是您要的银钱。”
“有劳你帮我记着,等我有钱了会还给侯府的。”
刘嬷嬷望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丫鬟们连声叹气。
沈幼清刚出侯府就撞上刘景文,见他行色匆匆,拦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嫂嫂安好。我来找萧兄游湖。”
刘景文这是刚从教书先生那儿逃出来,一路狂奔至侯府。
“他不在,不过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
“那太好了,有劳嫂嫂。”
百仙楼内,笑语盈盈,琴瑟和鸣。
萧砚声和郑二及洛川在二楼雅阁玩乐逗趣。画卷散落一地,画的有王八,有奇形怪状鱼,还有几个又肿又大的人脸。乐娘奏曲,舞娘伴跳。
“六爷。”
敲门声“咚咚———”
舞娘开了门,一个圆脸憨样小厮首冲到萧砚声书案前,气喘吁吁:“六爷——夫人,来了。”
“什么!”郑二和洛川齐声喊道。
萧砚声淡定开口:“我就在这儿画个画。跟你们喝个酒,有什么好慌的。”
他脸上泛出浅浅笑意,“况且,我跟她只是名义夫妻。她管我做什么?”
小厮缓过气儿,擦汗说道:“没有,夫人不是来找您,夫人寻乐来了。”
“什么!”三人齐声惊道。
沈幼清他们刚踏进门,一个较为年长的女人殷勤迎上前。
“两位公子,请先留名和住处。”
刘景文用袖子挡着头跟在沈幼清后面,“嫂。。。。。。”
沈幼清轻咳打断,“咳咳。叫哥哥。”
“嫂———哥,嫂哥。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啊?”
沈幼清执笔写下“苏青”二字,住处随意勾了几笔。
她递笔给刘景文,“你跟他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不知道他喜欢来这儿?”
刘景文摇头,乖乖写下真实名字和住处。“我和萧兄他们经常去茶楼和酒楼,这百仙楼是万万不能进的。”
沈幼清向管事的要了房牌,选了几个乐娘。她用折扇轻点了下他的肩,“他就在这儿,你让她们帮你找吧。”话音刚落,她转身走进大堂,客娘在前引路。刘景文放下笔,紧忙跟上。
“跟着我做什么?”
“嫂哥,你肯定误会萧兄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来这种地方。”
沈幼清不理会他,正要上楼,一声呼喊传来。
“救命!”一个白衣素纱,头发散乱的女子抓住了沈幼清的袖子。
她侧身一看竟是林汐,几个凶相男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