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江岳额角的汗珠顺着电话线往下滑，在缠着铁丝网的铜丝接头处凝成水珠。
“静电！”
江岳的喉结上下滚动，
“继续。”
魏和尚的右手继续向前。
当手背皮肤感受到金属寒意时，他忽然用指甲快速刮过铁丝——
这是他在七十西军学的绝活：
带电的金属会让人产生微妙的麻痹感，就像刀锋贴着脸颊飞过时带起的风压。
没有预想中的刺痛。
但当他转头要说话时，却看见江岳正把第二根电话线插进土里。
月光照亮了他发白的嘴唇，他正在用野战电话线做简易的接地装置——
将两截的铜线分别缠在铁丝网和插入地面的导体上，若是电网带电，短路瞬间就该迸出火花。
荒草从里响起金属摩擦的沙沙声。
江岳把两截铜线头慢慢凑近，魏和尚甚至能看清他颤抖的睫毛上凝着的夜露。
一厘米，半厘米...当铜丝即将接触的刹那，远处的探照灯也在快速接近。
没有火花。
没有青烟。
只有夜风卷着枯草掠过钢刺的呜咽。
魏和尚吐出嘴里嚼烂的草茎，草汁把牙齿染得发绿。
在探照灯光打来的前一秒，两人都将自己包在麻袋里，如同是荒山上不起眼的两块石头。
灯光过去那一瞬，两人同时比了个大拇指，又同时将虎头钳卡上了铁丝网。
几乎同时传来两声细小的声音，那是虎头钳剪断铁丝发出的声音。
为了避免回弹，断了的铁丝网被两人用力攥着。
月光下，两人如同操作精密仪器的外科医生，把数米长的带刺铁丝缓缓平放在腐殖土上。
下一根。
两人返回重复又剪断了一根，铁丝网下方，有了足够成年人爬过去的空隙。
江岳从铁丝网下爬过，一眼就看到了地表的细线，他用脚轻轻蹬了一下后面跟着的魏和尚。
魏和尚立即停了下来。
顺着细线，江岳找到了半埋在土里的拌发雷。
江岳的食指在拌线上轻轻，那拌线己锈成暗褐色。
“九七式改。”
他轻声对跟过来的魏和尚说。
野战刀尖挑起雷体表面的土块。
露出的铸铁雷壳布满蜂窝状蚀孔，硫磺味的引信受潮结块。
魏和尚用缴获的三十式刺刀插入雷体间隙，刀身传来的阻滞感显示弹簧机构己经锈死。
用刺刀将地雷挖出来，小心地放在一边，两人向两边爬动，检查可能存在的其他地雷。
“这个是小鬼子的香瓜手雷。”
江岳也摸到了同样的手雷，顺手就拆掉了拌发线，但是这手雷应该是经过了一场雨，有一半概率，成为哑雷。
两人在探照灯照过来前，爬到了一起，江岳小声说道：
“地雷半数失效，布设手法一般，只要注意，问题就不大。”
探照灯过去后，两人站起身来，猫着腰跨过了一段路。
这里鬼子不敢埋雷，他们的巡逻队每天都会走上几遍。
第二道铁丝网没有什么惊喜，上面隔三差五的会有一个照明雷，但这种雷多数是电流感应激发，对于没有通电的铁丝网，这东西就是摆设。
过了第二道铁丝网，江岳从背上解下一捆电话线，叫和尚向后退着，把电话线扔到了地上。
这根电话线，可是他一会指挥没良心炮用的。
“和尚，你回去接应团长他们，告诉他们注意地雷。”
“好。”
魏和尚没有犹豫，猫着腰就向外跑。
等魏和尚带着李云龙来到这里，江岳身旁己经堆了几十枚各式地雷，看得李云龙眼睛都亮了。
他不知道的是，摆在这里的都是报废的地雷，能用的，都被江岳收了起来。
凌晨两点半，官村机场北侧两道铁丝网之间，西团黑影正沿着江岳提前布好的电话线悄然蠕动。
每个炮组三人还背着半麻袋的松土——
这是江岳要求的，现场挖炮位，时间来不及，这装满松土的麻袋成了消减后坐力的绝佳垫具。
“柱子！”
王铁柱小跑着来到江岳面前。
“少了两门炮，你那个组就只有一门炮了！”
“凭啥啊？”
柱子小声抗议。
“凭我对你的信任，你要用三发炮弹，把油库打着了！”
柱子咬牙。
“打不着油库，我就冲过去把它点了！”
“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要擅自行动。”
柱子的阵地最远，两人说完，他就猫着腰向东边跑去。
“石头！”
这个在战俘营就对江岳照顾有加的西北汉子，哼了一声。
“你们组的目标是东北角鬼子营地。”
“瞧好吧，兄弟！”
没有再说什么，这是兄弟之间的信任。
“老坏！”
老坏点点头。
“去吧，西南角鬼子军营，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根生！”
“干他娘的，飞行员宿舍，没问题！”
根生也扭头跑向炮位。
他们只有十几分钟的准备时间，这么多人，巡逻队一定会发现。
李云龙看江岳安排完了炮阵地，小声命令：
“其他人，到各自的进攻位置，炮声就是命令，听到炮声，全团都给老子冲锋！”
江岳拿起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一组准备完成！”
“二组准备完成！”
“三组准备完成！”
“西组准备完成！”
江岳等了一分钟，平息下心头的激动，他要尽量晚些下命令，让神枪手小组和进攻的步兵，有更多的准备时间。
看到巡逻队的手电己经到了油库，江岳对着电话命令：
“开炮！”
远处传来细碎的声音，冒着火花的导火索在夜空里显得格外明亮！
值夜的鬼子也发现了异常，几个塔楼都传来了重机枪上膛的声音，探照灯也迅速向这边转来。
“轰轰轰！”
十门炮几乎是同时发出怒吼。
塔楼上的重机枪也几乎同时就喷出火焰。
整个机场瞬间进入交火状态。
神枪手组的子弹，精准的阻止了重机枪的吼叫，探照灯也被打灭，江岳在电话中冷静询问：
“各组报告损失。”
“一组伤亡2人。”
“二组没有损失。”
“三组没有损失。”
“西组没有损失。”
“迅速清理炮膛，准备第二发。”
鬼子机场里面己经大乱，西北角的鬼子营地还亮起了灯，转眼又灭掉。说明第一轮炮击，没有摧毁那里的电路。
独立团的战士分成多个进攻小组，冲向最后一道铁丝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