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车灯划破黑暗，投射出两道长长的光束。
车内有些沉默，羊蝎子闭着眼睛靠在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像在思考着什么。
段烈阳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盯着前方路况，偶尔会偷偷看一眼羊蝎子，又看看坐在后排的林雪。
林雪似乎察觉到了段烈阳的目光，她轻轻拉了拉外套的领子，侧过头看向窗外，外边黑沉沉的。
“杨叔，”林雪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老家……远吗？”
羊蝎子睁开眼，缓缓开口：“挺远的，得开一整天！” 他顿了顿，补充道，“山路多，不太好走！”
段烈阳插话道：“我开车稳，导航也开着，问题不大！”
也许是为了防止段烈阳犯困，羊蝎子讲起了他老家的事，“我们那儿啊，山连着山，水挨着水，村里人住得也分散，这家隔个山头，那家隔条河，走亲戚都得翻山越岭，费老鼻子劲了！”
他看了看窗外，继续说：“冬天冷得刺骨，窗户纸都能冻裂；夏天又潮又闷，晚上得点艾草熏蚊子，不然蚊子咬得你浑身是包，痒得钻心！”
林雪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那你们平时都干啥呢？”
“打鱼呗！”羊蝎子笑着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据羊蝎子所说，他家位于断龙峡、老鸦岭、哭水沟一带，那里山穷水恶，人烟稀少，植被茂密。
提到哭水沟，羊蝎子立马来了精神，说里面常有不知名的大鱼出没，甚至能见到磨盘大的老鳖。
老鸦岭植被茂密，一年到头阴飕飕的，山精野怪出没其中，还有能缠死牛犊和野猪的大蟒蛇……
还有断龙峡，那里深沟绝壑，阴雨连绵，好像是个古战场，其中有个忘川渊，也叫凶鱼洞，相传石达开兵败西征，孤军深入绝境，在山里遇到一个老头，这老头带着他在洞中躲避。
羊蝎子还说，这断龙峡、老鸦岭和哭水沟属一脉山水，再往前则是沉骨潭，老辈儿人说那里很邪门儿，羊蝎子长这么大，都没真正进去过！
听到这里，段烈阳暗暗称奇，忍不住发问：“沉骨潭？好奇怪的名字！莫非水下有古墓不成？”
羊蝎子嘿嘿一笑，“你小子是不是想起守陵村的将军墓了？哈哈，还真让你说着了，真有古墓！”
他继续说：“传说湖底埋着一个诸侯王，地宫珍宝无数，有无数活人殉葬，可从来没人见到过！”
“活人殉葬？”林雪缩了缩身子说：“传说哪能当真！”
羊蝎子赶忙解释：“话虽如此，但附近的村民从不吃湖里的鱼，都说那些鱼是吃死人肉长大的！”
林雪问道：“你刚才说靠水吃水，不吃鱼村民吃啥？”
羊蝎子解释：“村民宁愿多走十几里山路到别处打鱼，也绝不碰那里的鱼，有的甚至打野鸭吃！”
段烈阳自言自语：“鱼吃死人，野鸭吃鱼，村民再吃野鸭……这不又绕回来了？何必多此一举！”
羊蝎子没有理会，而是讲了一个他小时候的故事……
“那年我十五六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家里缺粮，我就想着去捡点野鸭蛋来解解馋！”
他顿了顿，继续说：“那片芦苇就在沉骨潭边上，我顺着河岸往里走，走了半天才找到个鸭窝。好家伙，七八个蛋！正准备伸手去捡，突然听见有人走动，就在离我不到两米的水边！”
羊蝎子拨开芦苇，看见远处有个大坟包，坟包西周围着几棵歪脖子老树，后边有一大片房屋。
房屋前，许多人在来回走动，男女老少，像在赶集。
看到行人，羊蝎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便慢慢靠近，想着到哪家要点吃的，再不济喝口水也行。
走到近前，他跟那些人打招呼，但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也许是太饿了，他径首走进一户人家，拿起桌上的馒头就往嘴里塞，出门还不忘往口袋装几个。
刚出门，就看到一个人快步朝他走来，那人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脸上沾满了污垢，眼神浑浊。
羊蝎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人却一步步逼近，待到近前，才发现那人正是他的发小。
他叫虎子，跟羊蝎子从小玩到大，可惜前年淹死了！
“虎子？”羊蝎子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你怎么到这来了？“虎子非常紧张，“快，快走！”不等羊蝎子说话，虎子拉着他就往外走。
虎子的手冰冷而粗糙，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把羊蝎子的手腕捏断。他一边拉扯着羊蝎子，一边急促地说：“快走！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羊蝎子双腿发软，他这才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活人！
“首接往前走，千万别回头！”虎子大声嘶吼着。
顾不上跟虎子说话，他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芦苇荡。
临了一回头，不禁胆战心惊，哪有什么房屋和行人，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湖水和孤零零的大坟包！
摸摸口袋，感觉凉凉的，掏出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刚才还白白的大馒头，现在竟变成了发臭的死蛤蟆！
羊蝎子连滚带爬地跑回家，接着便上吐下泻，大病一场。
村里老人说，这里原先没有水，是一片乱葬岗，后来河流改道，水越来越多，坟墓全沉入了湖底。
“那些人全是鬼！”羊蝎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阴阳两隔，阴间那点吃食，是带不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