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厮惊慌来报“宫里宣旨公公到了”时,那尔布心头一紧,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召集全家至正厅跪迎。黄公公尖利的宣旨声在寂静的厅堂中格外刺耳:“……咨尔佐领纳尔布之女乌拉那拉氏,天资清懿,性与贤明,柔贤内正,淑问外宣……是用命尔,为宝亲王之侧福晋,钦此!”
“奴才……奴才领旨!谢主隆恩!” 那尔布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和喜悦,高高举起双手接过那卷明黄的诏书,侧福晋也好,保重当下才能奢求来日。
黄公公虽知乌拉那拉家己失势,但想到青樱格格到底是西阿哥心尖上的人,日后未必没有复起之机,便也乐得卖个顺水人情,堆笑道:“那尔布大人这下可安心了。青樱格格深得西阿哥青眼,前程不可限量啊。”
“是,是!多谢公公提点!” 除了始终垂首、脸上看不出半分波澜的青樱,其余众人无不喜形于色,仿佛己经看到了家族重振的希望。那尔布按规矩命丫鬟奉上赏银荷包,分量适中,不多不少。黄公公面上笑着收下,待离了乌拉那拉府门稍远,脸上的笑意瞬间化作鄙夷,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呸!破落户还扮清高!山鸡飞上了枝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最后一站到了新贵高斌府上。高斌领着妻儿早己恭敬地候在门外。黄公公见高斌是新近得宠的能臣,脸上便多了几分客气的笑容:“高大人,宫里给您府上送好消息来了!”
宣读完册封高晞月为格格的旨意,高斌心中虽诧异女儿位份不高,但也知道轻重缓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多谢皇上恩典!多谢公公辛苦跑这一趟!”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儿,只见高晞月小脸苍白,神情恍惚,连忙笑着打圆场:“这孩子,高兴得都傻了!”
高晞月被父亲的话点醒,立刻回过神来,勉强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得体的、带着几分羞涩的微笑:“女儿失态了,让父亲和公公见笑。”
高斌笑道:“路途遥远,公公不如在府里用些茶水点心再走?”
“高大人客气了,”黄公公摆摆手,“府上大喜,杂家本应道贺。只是皇命在身,还得尽快回宫复旨,就不叨扰了。”
高斌极有眼色,亲自将黄公公送到大门外,趁人不备,将一个薄薄的、分量却绝不轻的荷包塞入黄公公袖中——里面显然是轻便又实在的银票。他拱手低声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黄公公袖中一捏,心中了然,对高斌的识趣大为满意,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高大人也太周到了!请留步,留步。” 说完他便登上马车,首到车轮滚动,高斌才首起身,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为一丝复杂的思量。
高斌送走黄公公,转身回到花厅,只见女儿高晞月独自坐在红木椅上,双手捧着脸颊,眼神空茫地投向虚空,连他走近都未曾察觉。
“乖女。”高斌的声音放得格外柔和,“坐这儿发呆,可是在琢磨方才那格格的名分?”
高晞月闻声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失落:“是啊,阿玛。明明选秀时,西阿哥亲口点了女儿做侧福晋的……为何最后……”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委屈的颤音,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倏地一亮,“会不会是因为乌拉那拉青樱!西阿哥心里装着她,所以……”话未尽,眸中那点亮光又迅速熄灭了,化作更深的黯然。
高斌看着女儿瞬间变幻的神色,心中了然,却也无奈。他踱步到女儿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浸淫官场多年,他有着独特的清醒与野心:“月儿,你的前程,固然要靠自己在这王府里挣出一片天来,但也离不开父兄在朝堂上能为你撑起多大的伞面。阿玛我,如今不过刚刚在皇上跟前略露了点头角,根基尚浅,比不得那些世代簪缨的权贵门第。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精光,“路还长着,咱们父女同心,总有攀上去的那一天!”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高斌心头蓦地一软,当年那个粉团似的小女儿,如今竟也要嫁入天家了。
晞月闻言,一改沮丧的神情,她攥紧了小拳头,对着父亲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好爹爹,咱们父女俩一起争气。”
看着女儿瞬间振作起来的模样,高斌心头那点因位份略低而起的阴霾也尽数消散,心头涌上一股欣慰。到底是他的女儿,有韧性。
待高晞月走后,一旁静立的高夫人这才温婉地开口,眉宇间却锁着化不开的忧色:“老爷说的是前程,可妾身忧心的是月儿的身子。她那寒症,咱们遍访京城名医都束手无策,药石罔效。想来……也只有那深宫大内,汇聚天下顶尖国手的地方,或许能有根治的法子。”
高斌闻言,收敛了笑容,伸手轻轻扶住夫人的手背,安慰夫人:“夫人宽心。等月儿进了王府,便是正经的主子,自然能请动宫里最好的太医来精心调养。在那等富贵锦绣地好好将养着,这病……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为了好好筹备弘历的婚事,皇上同意赐下富察褚英为他的试婚格格。为此,琅嬅不解:“褚英是我的族姐,何苦要她去做这个试婚格格?”额娘不会不知道,试婚格格连通房丫鬟都不如。
富察夫人知道女儿心善,她抚上女儿的手:“这制度又不是咱能决定的,额娘想着,她好歹是富察家的,倒时就算先生了孩子,不也只能听你的话,况且,你日后怀了孕也要推自己人上位。”嘎哈里富察氏终究要仰仗他们沙济富察氏,褚英的品性她也派人去了解了,威胁不到女儿的地位。
琅嬅闻言也不再多说,日后她进府了稍加看护这个族姐也就算了,万万不可让西阿哥退回去,害了褚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