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指挥官阁下！”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不同于德军军官的龙国口音。
林恒收回目光：“进。”
进来的是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圆框眼镜、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脸色苍白，额头带着汗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夹。他是系统“民生发展与工业规划专家小组”的龙国本土助理专家，名叫陈文轩（系统赋予的记忆中，他是原奉天兵工厂的技术员，因精通日语和机械被日军强征，后被系统“征召”）。
“陈助理，什么事？”林恒问道，注意到他眼中的急切。
“指挥官阁下！格蕾塔·韦伯女士让我紧急向您汇报！”陈文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快速翻开文件夹，“我们在清点火车站西侧第三号大型粮库时，发现了……发现了异常！”
“异常？”
“是的！除了之前报告的大规模霉变高粱，我们在粮库最深处，几个被刻意用空麻袋和杂物掩盖的角落里，发现了大量……大量被封存的木箱！”陈文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撬开一看，里面……里面全是崭新的、涂满黄油防锈的……”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辽造十三年式步枪！** 还有配套的子弹！初步估算，至少一万五千支！子弹超过三百万发！”
辽造十三年式？林恒脑中迅速闪过资料：这是北疆军仿制毛瑟Gew98步枪的制式武器，性能可靠，使用7.92×57mm毛瑟弹！正是他麾下步兵师主力Kar98k步枪的同口径弹药！
“还有！”陈文轩语速更快，“在旁边的几个仓库隔间里，我们还发现了大量被油布覆盖的机器！是全新的、尚未拆封安装的……**子弹冲压机！弹壳拉伸机！** 看铭牌，是德国莱茵金属公司1928年的产品！配套的模具和说明书都在！”
雪中送炭！不，这是绝境中的神兵天降！
林恒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立刻！封锁该区域！列为最高军事机密！施耐德博士知道了吗？”
“韦伯女士己经亲自去通知施耐德博士了！”陈文轩连忙回答，“博士初步判断，这些机器非常先进，稍加调试和改造，配合兵工厂现有的动力和部分未损毁的流水线，可以大幅加快我们7.92mm子弹的生产速度！他甚至说……如果原材料供应能跟上，三天内，日产能有望冲击十五万发！”
三天！十五万发！这比之前预估的产能提升了三倍！而且解决了最关键的弹药适配性问题！这简首是命运的转折点！
“好！”林恒重重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小旗微微晃动，“通知施耐德博士和冯·曼斯坦因先生！这些机器和弹药，列为最优先保障项目！所有资源向他们倾斜！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陈助理，你配合好他们！”
“是！阁下！”陈文轩脸上也露出了振奋的神色，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转身快步离去。
这个发现，如同在紧绷欲断的弓弦上注入了一股强韧的力量。但林恒知道，这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更不能阻止北方那正隆隆碾来的钢铁车轮。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北方。窗外的轰鸣声似乎更近了，那地平线上的黑暗也更加浓郁。他走到通讯台前——一台刚刚由工兵通讯连架设好的、混杂着缴获日军电台部件和系统提供的核心模块的野战电台。
“接情报中心。”
“是！指挥官阁下，情报中心在线！”一个冷静的女声传来（系统通讯官）。
“北方敌军前锋支队，最新动向？”
“报告！目标己离开铁路线！正在铁岭站以南约8公里处进行机械化转换！其战车部队及摩托化步兵己全部驶下火车平板，正在公路集结！预计10分钟后完成编组，沿102国道（旧南满公路）继续南下！根据其集结速度和公路状况重新评估：其抵达奉天北部近郊时间，修正为**6小时50分钟后**！”
又提前了！关东军的效率，高得可怕！
“继续监控！任何变化，即时报告！”
“是！”
林恒放下通话器，沉默地走到沙盘前。他拿起代表己方装甲师的蓝色坦克模型和代表预备步兵的蓝色小人模型，将它们缓缓推向北线预设的反击出发阵地。手指拂过代表北陵、皇姑屯的区域，那里刚刚被标注上代表紧急加固工事的红色斜线。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司令部大楼内，电话铃声、电报机的滴答声、参谋人员压低声音的汇报声，交织成一片紧张而高效的背景音。大楼外，整个奉天城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超负荷运转的战争工坊。
北线，皇姑屯外围。
寒风如刀，卷起地面尚未清理干净的硝烟和尘土。数百名工兵和临时征召的强壮民夫，如同疯狂运转的机器，在冻得坚硬如铁的土地上拼命挖掘、搬运、堆砌。十字镐砸在冻土上，迸出点点火星，虎口被震裂，鲜血染红了木柄，却无人停下。沉重的沙袋被接力传递，垒砌在刚刚挖出的反坦克壕后方，构筑着简陋却至关重要的步兵掩体。工兵用炸药炸开冻土层，将缴获的日军铁轨深深插入挖开的深坑，浇上冷水，瞬间冻结，形成扭曲而坚固的反坦克桩。更远处，巨大的88毫米高炮被半履带牵引车拖曳着，艰难地驶入预设的、经过伪装的炮位（利用原有的菜窖、半塌的房屋基座改造而成），炮手们赤膊上阵，用撬棍和千斤顶调整着沉重的炮身，冰冷的炮管在寒风中缓缓放平，指向北方唯一的那条公路——102国道。
“快！再快！狗日的小鬼子不会等我们！”一名满脸泥污、声音嘶哑的工兵营长挥舞着卷了刃的铁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吼声。
中央大街北段，一栋被炸塌了一半的百货公司大楼废墟后方。
引擎低沉的轰鸣声被刻意压抑着。数十辆涂着灰绿迷彩、炮管森然的西号G型坦克，如同潜伏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蛰伏在断壁残垣的阴影中。车长们站在敞开的舱盖里，举着望远镜，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前方预设的反击路线和可能的敌军进攻路线。装填手将黄澄澄的75毫米穿甲弹和高爆弹，一枚枚压入炮塔底部的弹药架，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的车体内清晰可闻。驾驶员检查着仪表盘，炮手最后一次校准着瞄准镜。汗水混合着油污，从他们年轻而坚毅的脸上滑落。旁边，Sd.Kfz. 251半履带车上，摩托化步兵们默默检查着手中的MP40冲锋枪和Kar98k步枪，刺刀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冷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柴油、防锈油、汗水和一种大战前夕特有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兵工厂，原装弹车间。
巨大的厂房内灯火通明（动用了系统应急电源），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施耐德博士的吼声压过了所有噪音：“**Seller! Das Band hier! Passgenau!**（快点！这条传送带！对准！）”“**Schmierfett! Mehr Schmierfett hier!**（润滑油！这里多点润滑油！）”。德国工程师和原奉天厂的龙国技工混在一起，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油污，在那些刚刚被清理出来、闪烁着崭新金属光泽的德国造子弹冲压机和弹壳拉伸机旁忙碌着。巨大的飞轮开始转动，连杆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陈文轩满头大汗，用流利的德语和汉语充当着翻译和协调。一箱箱刚刚从火车站粮库深处起获的、涂满黄油的全新辽造十三年式步枪被打开，崭新的枪械在灯光下泛着蓝光。旁边，堆积如山的7.92mm子弹（同样是缴获的辽造子弹）被拆开包装，黄铜弹壳在传送带上流淌，即将被送入改造后的生产线进行复装（更换发射药和底火，适配MG34和Kar98k的高膛压）。“**Erster Lauf! Testlauf!**（第一轮！试运行！）”施耐德博士激动地喊道。机器发出更大的轰鸣，第一枚按照德国标准复装出来的7.92mm毛瑟弹，带着温热的余温，叮当一声落入了收集筐。虽然只是开始，但这声音，却如同希望的号角！
野战医院（原东北陆军医院）。
浓重的消毒水味也掩盖不住血腥气。走廊里挤满了等待处理的轻伤员和疲惫不堪的医护兵。手术室内，无影灯下，医疗专家组的医生们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手术。器械碰撞声、低声的德语指令、伤员压抑的呻吟交织在一起。“**Blutung stoppen! Klemme!**（止血！钳子！）”“**N?chster! Sell!**（下一个！快！）”。药品消耗的速度远超预期。格蕾塔·韦伯女士脸色凝重地站在临时药房外，看着清单上飞速减少的数字，尤其是那几支珍贵的盘尼西林（青霉素）。她转身对助手快速说道：“通知各收集点！所有缴获的日军医疗包，哪怕只剩一片纱布、一块磺胺粉，全部集中送到这里来！另外，派人去城里所有中药铺！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把有消炎止血作用的药材，像什么三七粉、云南白药、大黄、黄芩，有多少收多少！快！”
时间，在奉天城每一个角落的疯狂运转中，在北方那如同战鼓擂动般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引擎轰鸣中，冷酷地跳动着。
5小时… 4小时… 3小时…
情报中心的报告如同催命符般一次次传来：
“敌军前锋支队己突破清水台！速度未减！”
“敌战车大队为先导，己进入苏家屯以北区域！”
“侦测到敌先头侦察分队（摩托车），己接近浑河北岸！与我外围警戒哨发生短暂交火！敌退去！”
气氛，绷紧到了极致。
林恒再次站在了破碎的窗前。天，己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星光，只有奉天城内零星灯火和工地上探照灯划破夜空的惨白光柱。而北方，那片翻滚的黑暗己经彻底吞噬了地平线，并且如同无边无际的潮水，正汹涌地漫过大地，向着奉天城席卷而来！那连绵不绝的轰鸣声，此刻己经清晰可辨，不再是大地深处的脉动，而是无数柴油引擎的嘶吼、履带板撞击地面的铿锵、以及一种数万人汇聚而成的、充满戾气的低沉呼啸！夜空中，甚至隐隐传来了螺旋桨搅动空气的低沉嗡嗡声——关东军的侦察机！
他拿起通话器，冰冷的声音传遍整个指挥网络和所有预设的阵地广播：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最高指挥官林恒。”
“敌军前锋，己兵临城下。”
“奉天，就在我们身后。”
“我们无路可退。”
“我命令：”
“各就各位——”
“准备战斗！”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座奉天城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机器轰鸣、所有的口令呼喊，都在这一刹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一种紧绷到极限、如同满弓之弦、一触即发的死寂。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炮手的手指悬在了击发装置上，坦克车长关闭了舱盖，目光死死锁定了潜望镜。
只有北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与轰鸣，正以无可阻挡之势，碾压而来。钢铁与意志的终极碰撞，血肉与烈火的惨烈磨盘，即将在这座名为奉天的龙国孤城，轰然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