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州兵工厂,核心区。
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这片刚刚经历过地狱洗礼的土地。士兵们、工人们互相搀扶着,站在残垣断壁之上,站在燃烧的坦克残骸旁,站在浸透了鲜血的街垒废墟中,挥舞着手中残破的武器、沾满油污的帽子,甚至只是挥舞着拳头,发出劫后余生、大仇得报的狂吼!泪水混合着血污、汗水、烟灰,在每一张疲惫不堪却闪烁着激动光芒的脸上肆意流淌。
“鬼子跑了!鬼子被打跑了——!”
“咱们赢了!咱们守住了——!”
“铁王八万岁!总指挥万岁——!”
那辆歪歪扭扭、冒着滚滚黑烟的“启元-I”,如同得胜归来的王者,被激动的人群团团围住。赵振武艰难地从狭窄、闷热如同蒸笼的炮塔里爬出来,刚落地就被狂喜的士兵们抛向了空中!老钳工王铁头抚摸着滚烫粗糙的炮管,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程志远在警卫员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出布满裂纹的观测塔。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脚下的大地依旧滚烫,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血腥、焦糊和一种…新生的、混杂着汗水和钢铁气息的味道。他看着眼前这片欢呼的海洋,看着士兵们脸上那发自肺腑的激动,看着那辆用废铁和意志拼凑出来的、创造了奇迹的钢铁怪物,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同样巨大的欣慰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赢了。惨胜。但终究是赢了。用血,用火,用无数条生命,硬生生从绝境中撕开了一条生路!
【系统提示:奉州兵工厂保卫战胜利结束。成功击退日军山本重雄联队(加强)进攻,毙伤敌军约2500人,摧毁坦克8辆,缴获武器弹药无算。成功保卫核心区域及关键技术人员。】
【任务奖励:系统资源点+3000。解锁“基础精密机械加工技术包”。解锁“小型水力发电站”蓝图。】
【警告:日军主力虽退,威胁犹存。西北军阀马振武部己进抵奉州城郊,意图不明。根据地建设刻不容缓。】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清晰。程志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战斗结束了,但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他推开搀扶的警卫员,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那欢呼的人群中心,走向那辆象征着力量与希望的“启元-I”。
三天后。奉州兵工厂,原总装车间(己修复部分屋顶)。
巨大的车间依旧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烟熏火燎的黑迹。但此刻,这里却被临时布置成了一个肃穆而庄严的会场。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排排用弹药箱和木板临时拼凑的长凳。长凳上,坐满了人。有穿着残破但清洗过的灰蓝军服的系统士兵和收编的东北军溃兵,有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明亮的工人和技术员,有穿着各式百姓服装、眼神中还带着惊惶和期盼的被收容的难民代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前方那个用沙袋和木板搭起的简易讲台上。
程志远站在那里。他脸上的伤口己经结痂,但依旧醒目。身上的军装洗得发白,多处破损处打着朴素的补丁。他身后,是一幅巨大的、由林国栋团队连夜赶制出来的奉州及周边地区地图。地图上,原本代表兵工厂的绿色区域被清晰地标注出来,而奉州城区和周边几个重要的平原县镇,则被画上了显眼的蓝色虚线框——那是即将放弃的区域。
“各位弟兄!各位父老乡亲!”程志远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铁皮喇叭,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三天前,我们用血,用命,守住了这里!打退了小鬼子的进攻!”
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许多人热泪盈眶。
程志远抬手,压下掌声,脸色却更加凝重:“但是!我们赢得很惨!多少好兄弟,好汉子,永远倒在了这片土地上!”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沉痛的缅怀,“小鬼子的主力虽然退了,但就在奉州城外!马振武的西北军也到了!他们都在看着我们!等着我们露出破绽!”
他猛地转身,指向身后地图上那片被蓝色虚线框住的区域:“奉州城!还有周围的这几个县镇!地势平坦,无险可守!西通八达!我们现在兵力不足,元气大伤!如果硬要分兵把守这些地方,那就是把有限的兵力,分散在鬼子骑兵、西北军的兵锋之下!是取死之道!”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片以兵工厂为核心、依托背后连绵起伏的长白山余脉勾勒出的、相对狭长却地势险峻的区域:“所以,我决定!主动放弃奉州城区及外围平原县镇!集中我们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资源!守住这里!守住我们的兵工厂!守住我们背后的大山!”
会场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声。放弃奉州城?放弃那些祖辈生活的地方?这决定让很多人难以接受。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们的家在那里!祖坟在那里!”程志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但是!乡亲们!弟兄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现在要的不是面子,是里子!是活下去!是积蓄力量!是造出更多的枪炮!练出更强的兵!”
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放缓,却更加坚定:“放弃,是为了更好的回来!我们要把那些带不走的东西,能藏的藏好!能搬的搬走!特别是城里的机器、粮食、布匹!搬不走的…比如那些笨重的机床基座…给我就地掩埋!做好标记!一粒粮食,一颗螺丝钉,都不能留给鬼子和那些居心叵测的军阀!”
“从今天起!”程志远的声音如同洪钟,在车间内回荡,“奉州兵工厂,就是我们新的心脏!就是我们起家的地方!我们不仅要把它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更要把它变成一个能造血、能壮大的家!”
“林国栋!”程志远点名。
“到!”林国栋立刻从人群中站起,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工装,眼神锐利。
“你带着土木工程和民生建设组!任务有三!”程志远语速极快,“第一,立刻规划并动工!依托现有厂区防御体系,向外扩展!在通往山区的要道上,给我构筑三道永备防御工事!挖反坦克壕!建碉堡群!埋设雷区!把山口给我锁死!第二,组织人手,勘探附近水源!利用系统给的蓝图,选址修建小型水力发电站!没电,咱们什么精密玩意儿都造不了!第三,收拢安置所有涌入的百姓!组织他们开荒!伐木(远离防御区)!建简易住房!把兵工厂周边,给我变成一个能自给自足、能藏兵于民的堡垒村!”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国栋挺胸应诺,眼中闪烁着建设者的光芒。
“陈启元!”程志远目光转向另一边。
陈启元教授立刻站起,他脸上还带着熬夜的疲惫,但眼镜片后的眼神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你的担子最重!”程志远看着他,“‘启元-I’证明了我们的路是对的!但那种拼凑,是绝境下的无奈!我们要造真正属于自己的、可靠的武器!”
他指着系统解锁后传输过来的资料:“德国人的三号坦克图纸是好!但那只是图纸!是方向!我们要吃透它!更要超越它!系统给了基础精密机械加工技术包!这是钥匙!我要你立刻组织人手,做三件事!”
“第一,修复和升级现有的机床!特别是那台龙门铣和几台老式镗床!利用新知识,给我提高精度!第二,消化吸收三号坦克的技术!但不要照搬!根据我们现有的材料、工艺水平和战场需求,给我设计简化版!更实用!更容易生产!特别是发动机!鬼子那破引擎靠不住!想办法,用缴获的汽车引擎,或者我们自己攒!柴油机优先!第三,Kar98k的图纸看到了吗?那是好枪!但工艺太复杂!给我简化!在保证基本可靠性和精度的前提下,怎么容易生产怎么来!就叫‘奉州三〇式’步枪!我们要尽快让每一个战士,都换上新枪!”
陈启元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技术狂人特有的兴奋和挑战欲:“总指挥放心!有了方向,有了这些技术包,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搞技术的玩命了!给我时间!给我人手!我保证,半年!不!三个月内!给您拿出能稳定生产的简化版坦克底盘和新的步枪!”
“好!”程志远重重一点头,目光最后扫过全场,“弟兄们!乡亲们!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但也是最关键的时刻开始了!我们要建设!要生产!要练兵!要在这白山黑水之间,扎下根,发出芽!”
他举起拳头,声音如同惊雷,在车间内炸响:
“放弃平原,是为了扎根高山!”
“收起拳头,是为了打出更重的铁拳!”
“从今天起,这里没有等来的救世主!只有我们自己!”
“用我们的汗,用我们的血,用我们的智慧!”
“把这里!变成插在小鬼子心脏上的一把尖刀!”
“变成我们中国人!永不屈服的——钢铁堡垒!”
“吼——!!!”
“钢铁堡垒——!!!”
“永不屈服——!!!”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冲破残破的车间屋顶,在初冬凛冽的寒风中,在巍峨的长白山余脉之间,久久回荡!一个以钢铁和意志为根基,以自力更生为血脉的抵抗火种,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上,开始顽强地燃烧、扎根、生长。系统的光环在悄然褪去,而属于中国人自己的力量,正在废墟之上,砺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