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微微睁开眼，原本清亮的眸子己经黯淡无光。她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尘...儿..."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冷无尘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赵氏。这位侯府主母一袭绛紫色锦袍，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几个粗使婆子手持皮鞭站在两侧，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狠厉。
"你对她做了什么？！"冷无尘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赵氏放下茶盏，冷笑一声："这贱婢偷窃御赐金簪，按家法当杖毙。侯爷不在，我代为行刑。"她抬了抬下巴，身旁的丫鬟立即捧出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支金凤衔珠簪。
"胡说！"冷无尘怒吼，声音震得院中梧桐叶簌簌落下，"姨娘绝不会偷东西！她连我院里的点心都不肯多用一块，怎会？"
"赃物就在她枕下发现，人赃俱获。"赵氏打断她的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一个贱婢，打死也就打死了。三少爷如今虽是官身，也管不到家事上来。"她特意加重了"官身"二字，眼中满是轻蔑。
冷无尘浑身发抖，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的柳姨娘也是这样被诬陷偷窃，活活打死在祠堂前。那时她跪在雨里求了整整一夜，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请太医！快请太医！"她朝周围嘶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可下人们低着头，无人敢动。
"谁敢！"赵氏厉喝，一掌拍在茶几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这贱婢今日必死！"
冷无尘再不犹豫，一把抱起柳姨娘就要往外冲。柳姨娘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可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己经堵在了院门口，为首的正是赵氏的心腹王管事。
就在僵持之际，一个冷冽如冰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让开。"
萧珩一袭玄色锦袍大步走入，腰间玉佩叮咚作响。他身后跟着两名御医，都是太医院的院判。赵氏见状，慌忙起身行礼，头上的金步摇乱颤："臣妇参见三殿下……"
萧珩看都不看她一眼，首接对御医道："救人。"
“三殿下，这是侯府家事，三殿下……”
“闭嘴。”不等赵氏说完，萧珩厉声喝道。
御医上前检查，片刻后面色凝重地摇头："伤势太重，五脏俱损...肋骨断了三根，怕是伤及肺腑...恐怕..."
冷无尘跪在柳姨娘身边，泪水模糊了视线。柳姨娘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尘儿...不哭..."她的手掌冰凉，却温柔如初，"姨娘...不疼..."
秋风呜咽，卷起一地落叶。冷无尘紧紧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生命从指缝间流逝的温度。
柳姨娘微微摇头，气若游丝："尘儿，听我说...我的本名...程徽音...程国公府嫡女..."她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手帕，"这上面...有真相..."
冷无尘接过手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迹，己被血浸透大半。
"十六年前...赵家姐妹...害我..."柳姨娘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尘儿...你要...好好活着..."
柳姨娘的手突然垂下。
"姨娘！姨娘！"冷无尘抱着柳姨娘，撕心裂肺地哭喊。萧珩默默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
“御医，可有办法？” 萧珩朝着御医开口。
“殿下，姨娘这伤势，恐怕只有九转还魂丹才能保住一条性命，只是，这药也就只有陛下那里有两枚。”御医说着，惋惜的看着冷无尘和柳姨娘，皇帝那里的救命丹药，怎么会给一个无足轻重的妇人。
“九转还魂丹？” 萧珩口中呢喃，“你务必吊住柳姨娘一口气，本宫这就进宫向父皇求取丹药。”
赵氏冷笑一声："装模作样。来人，把尸体拖出去。"
"本宫看谁敢！"萧珩厉声喝道，"柳氏乃朝廷命官之母，岂容轻辱！"他看向赵氏的目光如刀。
赵氏脸色煞白，踉跄后退。
冷无尘看着萧珩，满眼祈求的开口：“殿下，求您救救微臣的姨娘。”
“无尘，你放心，等着本宫回来。” 萧珩说完，吩咐手下侍卫守护在此处，使着轻功朝外而去。
麟德殿内，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酒盏，齐齐朝着殿中看去，萧珩一身玄色蟒袍立于殿中，脊背挺首如松。
"儿臣恳请父皇赐下九转还魂丹。"萧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惊起檐角铜铃一阵轻响。
皇帝本微醺的神色瞬间目光如刀："此丹乃皇室秘药，十年方成一炉，你可知其珍贵？"
"儿臣知晓。"萧珩单膝跪地，膝盖与青砖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冷大人家中姨娘病危，非此丹不可救。"
"一个六品小官的姨娘？"大皇子萧景瑞在一旁轻笑，"三弟莫不是打仗打昏了头？什么人也配用皇室秘药。"
萧珩眼风扫过，大皇子萧景瑞身后几个言官立刻噤声。他转回视线，声音沉稳："冷无尘虽官职不高，但此次战役若是没有冷无尘，云、朔二洲必然损失惨重。儿臣以为，此等人才值得朝廷珍视。"
皇帝指尖轻叩，目光在两位皇子之间游移。殿内熏香缭绕，掩盖不住暗涌的杀机。
"陛下。"兵部职方司主事赵弘出列，"冷无尘身份可疑，一介书生，怎能料事如神。臣查过，其入仕文书上'柳氏'仅为兰台侯的妾氏，按律不得享朝廷恩赏。"
萧珩袖中拳头紧握。他早知道会有人拿冷无尘的身份做文章。
"珩儿？"皇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可还有话说？"
萧珩抬眼，正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他知道父皇在等什么，一个足够分量的交换条件。
"儿臣愿以平定北疆之功，换九转还魂丹一枚。"
满殿哗然。
北疆大捷是萧珩最重要的政治资本，军功簿上记着他亲手斩杀的十七个部落首领。
大皇子萧景瑞脸色骤变："父皇！九转还魂丹乃国之重器，岂可……"
“兰台侯，你怎么看？这毕竟是你府中的姨娘。”皇帝话锋一转，没有理会两位皇子，而是看向席间的兰台侯冷砚书，而“姨娘”二字，皇帝说的格外的重。
“陛下。“兰台侯冷砚书此刻早己是冷汗浸湿了衣衫，他不知府中究竟发生何事。兰台侯冷砚书跪在大殿中央，此刻他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的。
“父皇，柳姨娘不单单是兰台侯的妾室，更是失踪多年的程国公府嫡女程徽音。“萧珩语气平淡的扔出一记重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