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烟跑了不知多久，才扶着棵老树喘歇，她的后背抵着粗糙的树皮，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白色的衣领。肺里像是被烈火反复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可她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半分示弱的声响。
怀里的玉简像块冰坨，透过衣料渗进来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冻得她指尖发麻，脑子却异常清明——清明得能清晰想起凌霄那句“邪功”，想起他眼里的震惊与失望，像两记重锤，砸得她心口发闷。
可那点闷很快就被更汹涌的不甘冲散了。她闭上眼，苏晚捧着古籍时眉心跃动的金光就在眼前晃，顾清梨指尖流转的玉佩光泽也跟着钻进来，连带着凌霄看向她们时那抹不自觉的柔和，都成了扎在她心上的刺。
“凭什么……”她低声呢喃，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肉里，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凭什么她们就能得偿所愿，我就只能站在原地？”
她颤抖着从怀里摸出那块残缺的玉简。玉简边缘锋利，割得她掌心生疼，可那点疼却让她更清醒了几分。借着雾霭中透进来的微光，她看清了玉简上的字——“蚀心术”三个篆字扭曲如蛇，下面的注解里满是“以血为引”“噬他人灵力补己身”的字眼，每一个字都透着股阴鸷的戾气，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玉简突然微微发烫，那些扭曲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眼前流转成无数细小的黑影。黑影里传来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她耳边蛊惑：
“练吧……练了就能一日千里，再不用看别人脸色……”
“你看那苏晚，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凭什么压你一头？”
“凌霄师兄的目光，很快就会回到你身上的……只要你变强了……”
那些声音又柔又媚，像裹着蜜糖的毒药，顺着耳道钻进心里，勾得她心头发痒。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指尖往上爬，流到西肢百骸里，那些因嫉妒而起的烦躁、因不甘而生的愤懑，竟奇异地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渴望变强，渴望压倒所有人，渴望成为那个被仰望的存在。
白若烟的呼吸渐渐急促，握着玉简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练成此术后，一剑逼退苏晚、让凌霄刮目相看的场景，那些画面鲜活得就像真的一样。
“只要……只要能变强……”她喃喃自语，眼底的犹豫被越来越浓的偏执取代，“邪功又如何？能赢的，才是好东西……”
雾霭越来越浓，将她的身影裹在一片朦胧里。玉简上的黑影还在流转，低语声也越来越清晰，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将她往深渊里拖。而她自己，似乎也心甘情愿地，朝着那片黑暗伸出了手。
黑影顺着玉简爬上她的手腕，像冰凉的蛇，缠得越来越紧。白若烟看着自己的皮肤泛起青黑，却没有挣脱——那股冰冷的力量正顺着血脉游走，所过之处，灵力竟真的暴涨了几分，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你看，”低语声在耳边轻笑，“这才是属于你的力量。”
她闭上眼，任由那股力量涌入丹田。脑海里的画面变了：她一剑挑飞苏晚的长剑，看着对方震惊的脸；凌霄站在她身后，目光里满是从前的纵容；连顾清梨都对她退避三舍……这些幻象太过逼真，让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对……就是这样……”黑影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贴在她耳边，“用血，引动更深的力量……”
……
月色如血，泼在林子上。白若烟站在满地狼藉中，指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她刚吸尽了一位外门弟子的灵力和鲜血，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
“蚀心术……原来这才是最快的变强之道。”她舔了舔唇角，声音里带着嗜血的兴奋。
第一位受害者是个同宗门的男弟子，她假装受伤引他靠近，趁其不备吸尽了他的灵力。那种力量暴涨的让她彻底沉沦，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
“白若烟！”凌霄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和白若烟眼底的疯狂，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你真的入了魔！”
白若烟转身，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笑得诡异：“师兄，你看，我现在比苏晚强多了，你是不是该重新看看我？”
“你杀了同门！”凌霄的剑“噌”地出鞘，剑尖首指她的咽喉，“这己经不是强不强的问题，是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白若烟猛地逼近一步，剑尖几乎要划破她的皮肤，“是你们逼我的！你说好永远保护我，结果呢？！到头来还得靠我自己，苏晚一出现你心就偏向她了，还有顾清梨冒出来保护她。”
她突然大笑起来，灵力暴涨，震得凌霄连连后退，“这青云宗，我不待了！从今天起，我白若烟与你们恩断义绝！”
她转身掠出林子，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下次再见，就是敌人。”
凌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剑哐当落地。他想起白若烟的父亲白长老——那个将女儿托付给他的老人，此刻正坐在前厅，手里着女儿小时候练坏的剑穗，等着她历练归来。
而另一边，苏晚和顾清梨正在密室里修炼。苏晚运转清心诀，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古籍上的文字在她识海里流转，每一个字都带着净化之力，将她的心性打磨得愈发澄澈。
顾清梨坐在她对面，指尖的破妄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苏晚的清心诀相呼应。她看着苏晚眉心的白光，轻声道：“白若烟的事，别往心里去。邪路走不远，我们守住自己的道就好。”
苏晚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我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归可惜，却不能动摇。”顾清梨递给她一颗凝露草炼制的丹药，“这秘境试炼快结束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提升修为。”
苏晚接过丹药，丹药的清冽之气让她更加清醒。她想起白若烟眼底的疯狂，想起凌霄的自责，突然明白了清心诀的真谛——真正的强大，不是吞噬他人，而是守住本心，在纷纷扰扰中，始终能看清自己的路。
她重新闭上眼，清心诀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得更快，像条清澈的溪流，冲刷着所有杂念。顾清梨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也闭上眼，将破妄佩的力量运转到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