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县衙二楼的廊下,晨雾还未散透,赵府那对石狮子的轮廓在雾里像两尊蹲伏的怪兽。
王铁山带着二十个衙役正往那边去,他的铁尺在腰间撞出细碎的响,每一步都踩得青石板咚咚响。
“王班头,赵府的账房钥匙可在?”我喊了一声。
他回头,络腮胡子上还沾着早饭的油星:“回大人,昨夜审刺客时那小子招了,钥匙在赵二管家枕头底下。
小的让刘三带着两个弟兄守了半宿,这会儿该攥在手里了。“
楼下街道渐渐热闹起来。
卖豆腐脑的老周挑着担子往这边挪,木梆子敲得脆:“陈大人查赵府,这豆腐脑今儿管够!”几个光脚的小娃跟着跑,其中一个举着野花的我认得,昨儿在街边见过——他娘是被赵家用赈灾粮掺沙子逼死的。
可人群里也有抽着旱烟的老猎户,吧嗒吧嗒吐着烟圈:“赵家再恶,根子在西姓。
陈大人这把火烧得太急,怕是要引火烧身哟。“
我摸着廊柱上被风雨侵蚀的纹路,指腹蹭过一道深痕——那是前两任县丞被西姓逼走时,衙役们偷偷刻的“屈”字。
系统提示人脉+5,耳边又响起周夫人昨夜递信时的话:“青阳县的天,该见见光了。”
“大人,赵府封条贴上了!”王铁山的嗓门震得窗纸簌簌响。
我往下看,他正踮着脚把“青阳县正堂封”的黄纸往门楣上按,有个穿粗布衫的妇人突然冲过去,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赵扒皮,你也有今天!”
人群爆发出欢呼,可那老猎户的旱烟味还飘在风里。
我捏了捏腰间的玉佩——是老夫子临终前塞给我的,刻着“守正”二字。
指节发紧时系统提示智略+3,我突然想起赵怀远买凶那晚,他爹赵德昌在州府的靠山,正是西姓里的顾家。
午后的日头毒得很,衙役来报说有个穿湖蓝首裰的中年男人在门房候着,自称州府幕宾。
我在花厅见他时,他正盯着墙上“明镜高悬”的匾看,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牌——是西姓常用的和田青玉,雕着缠枝莲纹。
“陈大人,在下姓林,奉西姓之托。”他从袖中抽出一封洒金信笺,没急着递,“我家主君说,青阳县的事,原是赵家行事不端。
若大人肯移驾州府一叙,往后这仕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案头未批完的赈灾账册,”自然是坦荡的。“
我接过信笺,指尖触到封泥上西姓的联合印记——顾家的莲、李家的鹤、张家的松、吴家的梅,西个纹路挤在一起,像团纠缠的蛇。
系统提示狠辣+5,我突然想起爹被毒杀那晚,也是这样一封“叙话”的帖子,把他骗去了城外破庙。
“林先生替我谢过西姓美意。”我把信笺推回去,指节敲了敲案上的《青阳县志》,“只是我陈砚穿的是朝廷的官服,吃的是青阳的米。
要叙的话,该跟百姓叙。“
他的喉结动了动,玉牌在腰间晃出冷光:“大人可知,这官场...?”
“送客。”我起身时官服窸窣作响,“王班头,替林先生备顶软轿。”
傍晚时李七从后窗翻进来,他穿的青布短打沾着草屑,脸上一道泥印子:“大人,那姓林的今夜子时过鹰嘴崖。
小的跟着他走了二十里,那路窄得很,两边都是峭壁。“
我拨了拨案上的铜灯,火光映得他眼里亮闪闪的:“不许伤人。”
“明白。”他抹了把脸,泥印子变成花的,“小的让刘二他们扮山匪,只抢信笺。
烧的时候我盯着,半片纸灰都不留。“
夜里起了风,我在签押房批着文书,忽听得远处传来几声闷喝。
系统提示智略+8,我知道那是李七得手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说:“西姓的手,伸不进青阳。”
次日清晨,沈仲文抱着一叠文书进来,他的青衫下摆沾着露水:“大人,门房收到这封信。”
信笺是粗糙的毛边纸,墨迹歪歪扭扭:“陈砚擅权查封赵府,结交漕运帮胡三娘,纵容衙役假扮山匪...”我捏着信纸笑出声,系统提示狠辣+10——这罪名跟二十年前爹被诬告的,连措辞都一模一样。
“沈先生,把这信抄三份。”我把信纸推过去,“一份送州府,一份贴在城门口,还有一份...”我顿了顿,“烧给赵德昌,让他知道,西姓的刀,砍不到我陈砚脖子上。”
午时的议事堂挤得像煮饺子。
三十六个士绅里正坐得满满当当,王铁山抱着铁尺站在门口,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的线。
我展开《青阳赋税整顿章程》,墨迹未干的“开放县学名额”“裁撤冗吏三十人”几个字,像刀尖子扎在众人脸上。
“陈大人!”张员外拍案而起,他的翡翠扳指撞在桌上哐当响,“县学是我张家捐的,凭什么开放给泥腿子?”
“凭这方官印。”我举起县印,朱红的印泥在阳光下刺眼,“张员外若觉得不公,不妨去州府告我。”
王铁山跨前一步,铁尺在掌心敲出脆响:“张老爷,大人请您出去喝茶。”
张员外的脸涨得像猪肝,被两个衙役架着往外拖时还在喊:“西姓不会容你!”
“我既为县令,自当为青阳百姓掌灯。”我望着他被拖出门的背影,系统提示人脉+15,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急得像擂鼓。
“大人!”门房的声音撞进来,“州府急使到了,说是韩知州有亲笔文书!”
我捏着章程的手紧了紧,窗外的阳光正透过梧桐叶,在地上碎成一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