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云山时,正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药园里的老海棠树像被云霞裹住,花瓣簌簌落在石桌上,沾了些清晨的露水,亮晶晶的。
山洞里的孩子们被接到了山脚下的新院子,是清玄长老特意让人盖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像道彩色的瀑布。最大的那个男孩正跟着顾砚棠学劈柴,斧头举得比人还高,却学得有模有样;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则缠着苏枕月,要学绣海棠花,针脚歪歪扭扭,却笑得一脸灿烂。
“棠哥哥,苏姐姐,林哥哥说要教我们练剑!”最小的孩子举着布老虎跑过来,虎头被他咬得缺了个角,却还是宝贝得不行。
顾砚棠刚劈好的柴堆塌了一角,他慌忙去扶,耳根红得像被夕阳染过——自从魔域回来,孩子们就改了称呼,一口一个“林哥哥”,把林今宇喊得没辙,只能每天抽时间来教他们扎马步。
苏枕月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断魂崖底的裂缝闭合时,母亲在光里的笑容。原来所谓的守护,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就像这满院的孩子,被三百年前的恩怨牵连,最终却在三百年后的阳光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在想什么?”顾砚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里拿着个新刻的桃木海棠,比上次那个精致了许多,边缘还刻了圈小花纹。
“在想……我们好像完成了母亲的心愿。”苏枕月接过木牌,指尖碰到他的,两人像触电般缩回,又同时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海棠树下,林今宇正被孩子们围着要木剑,他笨拙地用灵力凝聚出把木剑,却被最小的孩子抢过去当玩具,追着蝴蝶跑远了。他看着孩子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温柔得不像他。
“林师兄好像变了。”苏枕月轻声说。
“嗯,”顾砚棠看着林今宇捡起地上的木剑,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他只是……把心事藏得太深。”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并肩站在药园里,看着孩子们在海棠树下追逐打闹,看着林今宇被牵牛花缠上裤脚却没察觉,看着清玄长老拄着木杖走来,给孩子们分刚烤好的米糕。
阳光穿过海棠花瓣,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像无数个跳动的小太阳。苏枕月摸了摸香囊里的混沌镜碎片——它己经变得冰凉,像块普通的石头,只有手背上那个淡淡的海棠印记,还在提醒她,那些横跨三百年的守护与救赎,都是真的。
“对了,”顾砚棠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片海棠干瓣,和苏枕月的那片放在一起,两个小缺口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拼在一起,“长老说,这是母亲留给我们的‘和解符’。”
苏枕月看着两片重合的干瓣,突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情愫,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遗憾,或许都能在这样的阳光下,慢慢找到答案。
就像这满院的海棠花,开得热烈而坦荡,不问过去,只向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