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密道比想象中更黑，火把的光只能照亮身前三尺，岩壁上渗出的水珠滴在水洼里，发出“嘀嗒”声，像在数着步数。
苏枕月攥着桃木海棠，走在中间，左边是持剑的林今宇，右边是握斧的顾砚棠。两人的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又会默契地错开，火把的光映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
“前面有岔路。”顾砚棠突然停下，指着岩壁上的一道刻痕，“往左是死路，往右走三里，会看到暗河的入口。”刻痕很新，显然是他上次来特意做的标记。
林今宇用剑鞘敲了敲左边的岩壁，传来空洞的回响：“里面是空的？”
“是当年母亲藏药的地方。”顾砚棠的声音低了些，“她说万一出事，就用这些药救山洞里的孩子。”
苏枕月突然想起那些孩子攥着“念想花”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原来母亲的守护，从未离开过。
走到暗河入口时，水汽扑面而来，带着股铁锈味。河面泛着墨绿色的光，隐约能看到水底的碎石，顾砚棠说的密道就藏在对岸的崖壁上，只有窄窄的石阶能通上去。
“我先过去探路。”林今宇把火把递给苏枕月，足尖轻点水面，白衣像只白鹭掠过暗河，稳稳落在对岸的石阶上。他回头比了个“安全”的手势，火光里，他的侧脸柔和了许多。
“该我们了。”顾砚棠蹲下身，“我背你过去，水凉，你的伤还没好。”
苏枕月想起上次被食人藤汁液溅到的手背——虽然好了大半，他却记在心里。她刚想说“不用”，就被他不由分说地背起来，后背隔着灰布衣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
“抓紧了。”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的脚步很稳，踩在水里时发出“哗啦”声，水花溅在裤腿上，凉丝丝的。苏枕月搂住他的脖子，鼻尖蹭到他耳后的碎发，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是他总去药园蹭的海棠味。
快到对岸时，水底突然窜出条黑色的水蛇，首扑顾砚棠的腿！苏枕月吓得刚要喊，林今宇的剑就破空而来，精准地钉住水蛇的七寸，剑身还在微微震颤。
“谢了。”顾砚棠的声音有点闷，却没了往日的敌意。
“小心点。”林今宇收回剑，目光落在苏枕月身上，见她没事，才转身往密道深处走。
密道里越来越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林今宇走在最前面开路，顾砚棠断后，苏枕月夹在中间，能听到前面林今宇用剑劈开蛛网的“簌簌”声，也能感受到身后顾砚棠刻意放慢的脚步。
“这里有机关。”顾砚棠突然拉住她，指着脚下的石板，“踩左边第三块，别碰右边的。”
石板上刻着模糊的海棠花，是母亲的笔迹。苏枕月想起旧书里说“母亲擅机关术”，原来她早就为后人铺好了路。
走过机关阵，眼前豁然开朗——断魂崖底的裂缝就在前方，像块黑色的绸缎悬在半空，周围的岩壁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正随着裂缝的开合轻轻蠕动。
“混沌镜有反应了！”苏枕月的香囊突然发烫，混沌镜碎片在里面发出白光，映得她的手背上浮现出个淡淡的海棠印记，和母亲旧书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木灵根的觉醒印记！”二皇子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看着她手背上的印记，激动得声音发颤，“清辞当年也有这个印记，有了它，就能彻底毁掉裂缝！”
话音刚落，裂缝里突然传来狂笑，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说得好！可惜你们没机会了！”
魔主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从裂缝里飘出来，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紧接着，无数黑色的藤蔓从裂缝里窜出，首扑苏枕月——它们的顶端长着眼睛，死死盯着她手背上的印记！
“护住碎片！”林今宇的剑舞成道白光，挡住藤蔓的攻势，却被藤蔓上的倒刺划破手臂，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被藤蔓吸干。
“这些藤蔓靠吸食灵力生长！”顾砚棠的斧头劈向藤蔓最粗的根须，火星西溅，“枕月，快用木灵根！”
苏枕月攥紧香囊，指尖的绿光涌向裂缝，混沌镜碎片的白光也随之暴涨。那些藤蔓碰到绿光，立刻像被火烧般蜷缩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
“没用的！”魔主的声音再次响起，裂缝突然扩大，露出里面翻滚的黑雾，“三百年前我能让清辞死，今天就能让她女儿陪葬！顾砚棠，你父亲当年亲手杀了她，你难道不想替你母亲报仇吗？”
这句话像把尖刀，狠狠扎进顾砚棠的心里。他的动作顿了顿，斧头差点脱手，眼睛红得吓人：“你胡说！我父亲是被你逼的！”
“逼？”魔主狂笑，“他若真心爱她，怎会下得去手？你看看苏枕月，她身上流着清辞的血，却和林今宇走那么近，他们早就把你当外人了！”
顾砚棠的目光扫过苏枕月和林今宇并肩作战的身影，又看向自己手臂上和母亲一样的海棠印记，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斧头带着黑气劈向裂缝：“我杀了你这个老东西！”
他的灵力里竟掺了淡淡的魔气，显然是情绪激动时失控了。苏枕月看着他眼底翻涌的黑气，突然想起长老的话——“魔族动情时，魔气会反噬”。
“顾砚棠！别被他骗了！”她冲过去，绿光包裹住他的斧头，“你母亲从来没怪过你父亲，她留的海棠花，就是想告诉你‘放下’！”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绿光和他的黑气纠缠在一起，竟奇异地融合成淡金色的光。顾砚棠的眼神渐渐清明，看着她手背上的海棠印记，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今宇的剑也凑了过来，三股力量汇聚在混沌镜碎片上，白光瞬间吞噬了整个裂缝！藤蔓在白光里化为灰烬，魔主的惨叫渐渐消失在黑雾中。
裂缝闭合的最后一刻，苏枕月仿佛看到母亲站在光里，对着她笑，身后还跟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眉眼像极了顾砚棠。
“结束了。”林今宇收剑时，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笑得释然。
顾砚棠松开苏枕月的手，耳根红得厉害，却没像往常那样躲开，只是把桃木海棠往她手里塞了塞：“你的印记……很好看。”
苏枕月低头看着手背上的海棠印记，又看了看两人交握过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彼此的温度。
密道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带着股劫后余生的暖意。暗河的水静静流淌，像在诉说着三百年的恩怨终于落幕，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