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混沌镜碎片在石桌上拼合时，发出的白光几乎要晃花人眼。苏枕月的指尖刚触到镜面，碎片就像有了生命般，自动嵌合成一个完整的轮廓，边缘还残留着断裂的痕迹，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这就是能打开时空裂缝的混沌镜？”顾砚棠的指尖悬在镜面上，不敢落下，声音里带着敬畏。三百年的执念，三百年的误会，都系在这小小的碎片上。
“只是残镜。”二皇子叹了口气，玄色锦袍上的褶皱还没抚平，“完整的混沌镜能穿梭时空，但这三块碎片，只能勉强感知到裂缝的位置。”他看向苏枕月，“而且必须靠你的木灵根催动，就像当年你母亲那样。”
苏枕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母亲旧书里那句“木灵根者，可化万物，亦可碎时空”，突然明白了自己肩上的重量。
“魔主什么时候会来？”林今宇擦拭着长剑，剑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对决，不仅是为了仙门，更是为了三百年前枉死的父亲。
“最多三日。”二皇子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摊在石桌上，“他的老巢在魔域的‘断魂崖’，裂缝就藏在崖底的暗河里。我们必须在他找到裂缝前，毁掉碎片。”
地图上的断魂崖被红笔圈出，周围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显然是魔域的布防。顾砚棠的指尖落在暗河的位置，突然道：“这里有条密道，是当年母亲发现的，能绕开所有守卫。”
他说得详细，连密道里有几处暗礁都记得清楚，苏枕月突然想起他总往迷雾森林跑——原来他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我跟你们一起去。”苏枕月把混沌镜碎片小心地收进香囊，和那半片海棠干瓣放在一起。
“不行！”林今宇和顾砚棠同时开口，又同时别过脸，像两只闹别扭的公鸡。
“太危险了，你……”林今宇想说“你只是个外门弟子”，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的木灵根还没完全觉醒，去了也是累赘。”
“我能驱动碎片。”苏枕月握紧香囊，“你们谁都替代不了我。”她看向顾砚棠，“就像你熟悉密道，林师兄擅长剑法，我们缺一不可。”
顾砚棠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她手里一塞——是那个桃木海棠，边缘又被打磨过，比上次更光滑了。“拿着，密道里黑，这个……能安神。”
林今宇看着那枚木牌，突然从袖中取出个玉坠，上面刻着“平安”二字：“这个更结实，能挡一次攻击。”
苏枕月看着手里的木牌和玉坠，突然笑了。晨光透过药园的篱笆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近，像从未有过隔阂。
接下来的三天，青云山上下都动了起来。清玄长老带着丹房的弟子熬制疗伤药，秦风领着外门弟子加固山门，林今宇则在演武场教顾砚棠剑法——两人的动作还带着生疏，偶尔剑尖碰到一起，会引来一阵尴尬的沉默，但谁都没有停下。
苏枕月则跟着二皇子学习如何驱动混沌镜。在药园的海棠树下，她指尖的绿光包裹着碎片，镜面渐渐浮现出暗河的影像，水流湍急，隐约能看到裂缝在水底闪烁，像只睁开的眼睛。
“就是这样，”二皇子的声音里带着欣慰，“再集中些灵力，想象着‘守护’——你想守护的人，想守护的地方，这股力量会帮你毁掉裂缝。”
苏枕月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山洞里孩子们的笑脸，闪过顾砚棠劈柴时的背影，闪过林今宇递来米糕时的别扭，闪过母亲留在旧书里的字迹……绿光突然暴涨，镜面“嗡”的一声，影像里的裂缝竟开始收缩！
“成了！”顾砚棠不知何时站在篱笆外，手里还提着刚劈好的柴，灰布衣衫沾着木屑，眼睛亮得像星星。
林今宇也走了过来，白衣上沾着汗，显然刚练完剑。他看着苏枕月指尖的绿光，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比我想象中快。”
出发前夜，药园的灯亮到很晚。苏枕月把长老给的疗伤药分装成三个包裹，顾砚棠在检查斧头——他磨得格外锋利，木柄上缠着新的布条，是苏枕月白天给他的。林今宇则在研究地图，时不时和顾砚棠讨论几句密道的细节，声音低沉，却没了往日的敌意。
“对了，”苏枕月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篓里拿出个布包，“这是我用海棠花和艾草做的香囊，能驱虫，密道里用得上。”
布包里的香囊绣着三朵海棠花，一朵大的，两朵小的，针脚比上次整齐了些。顾砚棠拿起那朵绣得最歪的（显然是她最后绣的），默默塞进怀里。林今宇则拿起另一朵，犹豫了一下，也放进了袖中。
临睡前，苏枕月站在海棠树下，看着满天的星星，突然觉得，三百年的恩怨也好，即将到来的大战也罢，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砚棠和林今宇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披上了层银霜。
“走吧，”林今宇率先转身，“明早还要赶路。”
顾砚棠走在最后，经过苏枕月身边时，突然低声道：“别怕，我会护着你。”
苏枕月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又看了看前面林今宇刻意放慢的脚步，突然觉得，这场通往魔域的路，或许会比想象中温暖。
夜风拂过海棠树，花瓣簌簌落下，像在为他们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