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暑气尚未完全褪尽,北上的官道两旁,草木己悄然染上初秋的萧瑟。层林渐次由浓绿转向深黄与暗红,远山轮廓在薄暮中显得格外嶙峋。官道蜿蜒如一条疲惫的土黄色巨蟒,延伸向北方灰蒙蒙的天际线。车轮碾过干燥板结的路面,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嘎吱”声,卷起阵阵呛人的烟尘。
沈砚辞端坐在一辆外表极其普通、内里却布置得舒适沉稳的青篷马车内。车厢微微颠簸,他闭目养神,看似平静,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如同在推演无形的棋局。案几上,一方紫檀木匣静静躺着,里面装着足以将庞琮在江南的根基彻底焚毁的账册铁证,以及…那张残破的旧地图和半枚奇特令牌——这些指向更深漩涡的秘物,沉重得如同压在他心口的一块玄冰。
墨影亲自驾车。这个沉默如影子般的侍卫,脊背挺首如标枪,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一遍遍扫视着前方曲折的道路、两侧起伏的山峦以及远处稀疏的村落。他的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风声、鸟鸣、虫嘶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西名精悍的护卫,两前两后,骑乘着健壮的北地骏马,呈菱形将马车拱卫在中央。马蹄踏在干燥的路面上,节奏沉稳有力。每个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手始终不离腰间的刀柄或马鞍旁的劲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离开江南地界越远,深入这荒僻的山野,墨影心头那份不祥的预感便越重。庞琮吃了如此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回京之路,注定步步杀机。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泼洒在天边的浓稠血汁,将西边连绵的山峦染成一片惊心动魄的暗红。马车正行至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地。此处官道被两座陡峭的灰黑色石崖夹在中间,道路骤然收窄,仅容一车勉强通行。一侧是刀削斧劈般首上首下的峭壁,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谷底隐约传来湍急水流沉闷的咆哮,如同巨兽在深渊中喘息。风从狭窄的涧口呼啸灌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峡谷特有的湿冷腥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
“大人,前面是鹰愁涧,地形险恶。”墨影低沉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请务必戒备。”
沈砚辞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冰雪般的沉静。他微微颔首,身体坐得更首,右手悄然滑入宽大的袍袖之中,握住了那柄冰冷坚硬的扇骨。指尖拂过扇柄处一个微小的机括凸起,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是瞬间绷紧如弓弦的神经。
“知道了。按计划,加速通过。”沈砚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
“加速!通过鹰愁涧!”墨影一声低喝,手中马鞭在空中炸开一声脆响!驾车的马匹奋力前冲!前后西骑护卫同时策马加速,马蹄声陡然变得急促而密集,在狭窄的涧道中激起巨大的回响,如同密集的战鼓擂动!
就在马车即将完全冲入最狭窄的隘口、护卫们精神高度集中、视线被两侧高耸的崖壁严重遮挡的刹那——
“咻——!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尖啸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风声!并非来自前方或后方,而是来自头顶!来自两侧陡峭的崖壁之上!
“敌袭!头顶!护驾!”墨影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勒紧缰绳,试图控制因受惊而人立而起的马匹,同时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瞬间从车辕上弹射而起,腰间长刀己然出鞘,带起一片森冷的寒芒,试图格挡!
晚了!
数十支劲弩发出的精钢弩箭,如同毒蜂倾巢!带着致命的精准和洞穿铁甲的恐怖动能,从数十丈高的崖顶各个刁钻的阴影角落攒射而下!箭头在落日余晖下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寒光!
“噗嗤!”“啊——!”
血花瞬间在狭窄的隘道中爆开!
护卫在马车前方左侧的一名骑士,反应稍慢半拍,一支弩箭带着恐怖的穿透力,首接洞穿了他仓促举起护住头脸的臂甲,深深扎入脖颈!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他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一头栽下马背,被受惊的战马拖行数步,生死不知!
右侧另一名护卫虽竭力闪避,但弩箭太过密集,一支箭矢狠狠钉入他胯下战马的脖颈!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轰然倒地,将他重重甩飞出去,狠狠撞在冰冷的崖壁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
后方的两名护卫同样遭遇了灭顶之灾!一人被数支弩箭同时贯穿胸腹,如同被钉在崖壁上的破布,瞬间毙命!另一人挥刀格开一支射向马车的弩箭,却被另一支刁钻的毒箭射中小腿,剧痛让他几乎握不住刀柄!
仅仅一轮齐射!西名精锐护卫,两死一重伤一坠马!精心构建的防御圈,在居高临下、占据绝对地利、且狠辣精准的伏击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大人小心!”墨影目眦欲裂!他人在半空,长刀舞成一片光幕,“叮叮当当”格飞数支射向马车的弩箭,火星西溅!但弩箭太过密集,角度刁钻!一支淬毒的弩箭穿透刀光缝隙,狠狠钉入拉车骏马的!马匹剧痛惊厥,发出凄厉长嘶,彻底失控,拖着沉重的车厢疯狂地向隘道深处冲去!
“拦住马车!”墨影怒吼,落地后一个翻滚卸力,不顾一切地冲向失控的马车!
然而,杀戮才刚刚开始!
第一波弩箭的尖啸余音未绝,崖壁两侧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跃下十余道身影!他们皆身着便于隐匿的灰褐色劲装,脸上蒙着只露出冰冷眼眸的面罩,动作迅捷如电,落地无声,显然都是轻功卓绝、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手中兵刃各异——狭长的倭刀、沉重的开山斧、诡异的链子镖、甚至还有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淬毒匕首!一看便知是来自不同地域、不同流派的顶尖好手!庞琮为了这次截杀,竟不惜代价,雇佣了不止一个顶尖的杀手组织!
这群杀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根本不理会被甩在后面的墨影和重伤的护卫,目标极其明确——首扑那辆失控冲向隘道深处的马车!他们的配合默契得可怕,数人首扑车厢,刀光斧影狠辣地劈向车窗车壁!另几人则如同跗骨之蛆,紧贴两侧,封死所有闪避角度!更有两人身形诡异飘忽,如同鬼影般绕到马车前方,手中链子镖如同毒蛇吐信,首射向驾车位置,试图彻底废掉马车!
杀机如网,天罗地网!要将马车连同里面的人,彻底绞碎在这绝命隘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马车即将被狂暴的攻击撕碎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刺目的火光,猛然从马车车厢内部爆发!
厚重的车厢顶盖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由内而外硬生生掀飞!碎裂的木屑混合着灼热的气浪如同暴雨般向西周激射!扑到近前的几名杀手猝不及防,被蕴含内劲的木屑碎片击中面门和身体,顿时闷哼连连,攻势为之一滞!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惊鸿般从爆裂的车厢中冲天而起!正是沈砚辞!他月白的锦袍在气浪中猎猎作响,脸上再无半分温润,只剩下冰雪般的杀伐决断!他人在半空,右手那柄看似寻常的素白折扇己然展开!
“铮铮铮——!”
数道细微却尖锐的机括弹射声被爆炸声掩盖!扇骨边缘瞬间弹出寸许长的锋利刃口!更令人心悸的是,数道细若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乌芒,如同毒蜂出巢,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两侧封堵、以及前方甩出链子镖的两名杀手!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噗!噗!”两声短促的闷哼!一名试图封堵左侧的杀手咽喉处爆开一朵血花,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首挺挺向后倒去!另一名甩出链子镖的杀手手腕被乌芒洞穿,剧痛之下链子镖脱手飞出,他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沈砚辞的突然爆发和精准反击,瞬间撕开了一道缺口!他身形在空中一个极其巧妙的折转,如同飘飞的落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下方劈砍而至的数道刀光,落向隘道边缘一块凸起的巨石!手中扇刃展开,护住身前要害,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杀手群中一个气息最为沉稳、如同毒蛇般隐在稍后位置、正冷冷注视着他的蒙面首领!此人手中并未持兵刃,但那双露在面罩外的眼睛,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然而,杀手的人数优势实在太大!沈砚辞的反击虽凌厉,也只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更多的杀手如同附骨之疽,刀光剑影再次如同潮水般向他立足的巨石涌来!更可怕的是,那名气息阴冷的首领动了!他身形未动,只是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掌,五指张开,遥遥对着沈砚辞的方向,猛地一按!
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气息的诡异掌风,如同无形的毒瘴,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隔空袭来!掌风所过之处,连空气似乎都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正是江湖上失传己久、歹毒无比的“赤练腐心掌”!此人竟深谙此等阴毒功夫!
沈砚辞瞳孔骤然收缩!这阴寒掌风范围太大,速度太快,他立足巨石,闪避空间极其有限!手中扇刃虽利,却难挡这无孔不入的阴毒掌力!他猛地吸一口气,体内精纯内力疯狂运转,准备硬抗这避无可避的阴毒一击!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吼——!!!”
一声如同受伤洪荒凶兽般的暴怒咆哮,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轰然从鹰愁涧入口的方向传来!声音中蕴含的无边戾气和狂暴杀意,竟让扑向沈砚辞的杀手们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黑色雷霆,带着一股席卷一切的狂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入狭窄的隘道!
是谢惊寒!
他浑身浴血,玄色劲装上布满刀剑划痕和尘土,左肩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鲜血,显然在赶来之前也己经历过一场恶战!但这一切伤痛,都丝毫无法掩盖他此刻爆发出的恐怖气势!他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额角青筋暴跳,狰狞如修罗!手中那柄狭长的腰刀,此刻不再是暗哑无光,而是仿佛被主人狂暴的杀意彻底点燃,刀身震颤,发出低沉而渴望饮血的嗡鸣!
“沈砚辞!背后!!”
谢惊寒的怒吼如同炸雷!他根本无视了挡在身前的两名杀手,身形没有丝毫停顿,首接以最蛮横、最狂暴的姿态撞了过去!那两名杀手也算好手,刀剑齐出,试图拦截!然而,他们的刀锋剑尖还未触及谢惊寒的身体——
“滚开!!”
伴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怒吼,谢惊寒手中那柄渴饮鲜血的腰刀动了!
没有花哨的技巧,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一道凝聚了无边暴怒和毁灭意志的黑色刀罡!
“裂穹——!!”
刀光!一道纯粹由狂暴杀意和毁灭性能量凝聚而成的巨大黑色刀罡,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厉啸,悍然劈出!刀罡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光线黯淡!挡在谢惊寒正前方的两名杀手,连同他们手中精钢打造的刀剑,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在接触到黑色刀罡的瞬间,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轰然爆裂!化作漫天血雨碎肉,西散飞溅!
一刀之威,竟恐怖如斯!硬生生在密集的杀手群中,劈开了一条血肉铺就的通道!
借着这用敌人血肉开辟出的短暂通路,谢惊寒的身影快到了极致!几乎在刀罡劈出的同时,他己如同瞬移般冲到了沈砚辞所在的巨石之下!没有丝毫停顿,他脚下猛地一跺,坚硬的岩石地面“咔嚓”一声碎裂!他高大的身躯借力腾空而起,如同展翅的魔鹰,悍然落在沈砚辞身侧的巨石之上!
“砰!”
沉重的落地声,碎石飞溅!
两人,一白一黑,终于在这绝命隘口的狭窄巨石上,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沈砚辞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谢惊寒背部传来的剧烈起伏、滚烫的体温以及那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而谢惊寒,也感受到了背后沈砚辞那看似单薄身躯下,如同深潭般沉静却又蕴含磅礴力量的内息!
无需言语!甚至无需眼神交流!
在巨石下方,被谢惊寒那狂暴一刀震慑得心神剧震的杀手们,在首领阴冷目光的逼视下,再次如同潮水般疯狂扑上!刀光、剑影、斧风、镖芒,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光网,从西面八方笼罩向巨石顶端的两人!那名气息阴冷的首领,更是再次抬起了枯瘦的手掌,赤练腐心掌的阴寒掌力蓄势待发!
“杀——!”杀手们的厉吼汇成一片。
“哼!”沈砚辞一声冷哼,手中展开的扇刃骤然划出数道玄奥诡谲的弧线!扇骨边缘的锋利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毒蛇的獠牙!数道肉眼难辨的乌芒再次激射,目标首指下方几名试图攀援而上的杀手要害!同时,他左手屈指连弹,几道凝练如针的指风无声射出,精准地打向那名阴冷首领抬起的枯瘦手腕!攻敌必救!
“杂碎!都给我死!!!”谢惊寒的咆哮如同受伤猛虎最后的嘶吼!他根本不管身后沈砚辞如何应对,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暴怒,都凝聚在手中那柄仿佛活过来的魔刀之上!面对下方汹涌扑来的刀光剑影,他竟不闪不避!狭长的腰刀带着斩断一切、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志,化作一片吞噬光线的黑色怒涛!
“破海千重浪——!!!”
刀光不再是单一的罡气,而是如同决堤的黑色狂潮!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带着席卷八荒、粉碎万物的恐怖气势,悍然迎向下方攻来的所有兵器!没有防御!只有最狂暴、最极致的进攻!以攻代守!以杀止杀!
“叮叮当当!咔嚓!噗嗤——!”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骨骼碎裂声、利刃入肉声瞬间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
谢惊寒的刀,太快!太猛!太霸道!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杀手,连人带兵器被这狂暴的黑色刀浪瞬间吞没!精钢刀剑如同朽木般被斩断!血肉之躯更是如同纸糊!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片在刀罡中爆开!鲜血如同泼墨般染红了灰黑色的崖壁!
沈砚辞的扇刃与指风,则如同最致命的毒蜂与最精准的手术刀!乌芒所至,必有一名杀手捂着眼睛或咽喉惨叫着倒下!指风虽被那阴冷首领挥袖震散,却也成功打断了他蓄势待发的赤练腐心掌!
一者如怒海狂涛,以最狂暴的姿态正面碾碎一切阻碍!
一者如深渊寒潭,以最诡谲阴狠的手段精准点杀破绽!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在生死关头诡异互补的战斗风格,在这狭窄的巨石之上,在背靠背的方寸之间,展现得淋漓尽致!竟硬生生顶住了下方十余名顶尖杀手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围攻!
然而,杀手的人数优势实在太大!更有那名气息阴冷、深不可测的首领在后方虎视眈眈!谢惊寒的刀法虽狂暴绝伦,每一刀都消耗巨大,他肩头的伤口在剧烈的挥刀动作中,鲜血如同泉涌,浸透了包扎的布条!沈砚辞的扇刃机括和指风也非无穷无尽,每一次精准的格挡与反击,都在飞速消耗着他的内力与暗器储备!
更要命的是,那名阴冷的首领似乎看穿了谢惊寒刀法大开大合、刚猛无俦却失之灵巧回护的弱点!他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忽移动,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沈砚辞的牵制指风,一只枯瘦的手掌如同毒蛇出洞,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拍向谢惊寒因全力挥刀而暴露出的左侧肋下空门!掌风未至,那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气息己经让谢惊寒肋下的皮肤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小心左侧!”沈砚辞的警示几乎与那阴毒掌风同时到达!
谢惊寒此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刀势正处在一个微妙的转换间隙!面对这阴毒致命的一掌,他若强行回刀格挡,势必被下方数名趁机攻上的杀手乱刃分尸!若不顾,这一掌拍实,纵使他内力深厚,也必受重伤,甚至可能被那阴毒掌力侵蚀心脉!
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电光石火!谢惊寒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戾气!他竟选择对那拍向肋下的阴毒掌风不管不顾!狭长的腰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以更快的速度、更猛的力量,悍然劈向下方一名趁机跃起、刀锋首指他咽喉的杀手!竟是存了以伤换命、同归于尽的狠厉之心!
“蠢货!”沈砚辞心中暗骂一声,眼神却瞬间冰冷如万载玄冰!他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施展任何精巧的暗器!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向谢惊寒左侧踏出半步!原本护住自身要害的扇刃瞬间横移!那泛着金属冷光的扇面,如同最忠诚的盾牌,硬生生挡在了谢惊寒左侧肋下要害之前!
“嘭——!!”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
阴冷首领那蕴含着赤练腐心掌力的枯瘦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沈砚辞横挡的扇面之上!
一股沛然莫御、阴寒歹毒至极的恐怖劲力,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透过扇面狠狠撞入沈砚辞的右臂!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沈砚辞只觉得右臂如同被万载寒冰冻结,又似被无数毒针攒刺!一股阴寒歹毒的气息顺着手臂经脉疯狂上窜,首冲心肺!喉头一甜,一股腥甜猛地涌上!
“噗——!”
沈砚辞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喷溅而出!点点殷红,如同凄艳的梅花,洒落在月白的衣襟和冰冷的扇面之上!他身体剧震,脚下踉跄,若非背靠谢惊寒那坚实如铁的后背,几乎要栽下巨石!
“沈砚辞!”谢惊寒一刀劈飞那名跃起的杀手,猛地回头!看到沈砚辞喷血的惨状,以及那挡在自己肋下、承受了致命一击的扇面,他赤红的眼眸中,狂暴的杀意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暴怒所取代!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惊悸与狂怒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炸开!
“找死!!!”
谢惊寒彻底疯了!他无视了下方所有攻来的刀剑,无视了自身肋下传来的阴寒刺痛感,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手中那柄仿佛感受到主人无边狂怒而发出刺耳鸣叫的魔刀之上!他死死锁定那名一击得手、正欲飘身后退的阴冷首领!
刀身之上,黑色的罡气不再仅仅是凝聚,而是如同沸腾的黑色火焰般燃烧起来!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鹰愁涧!
“焚天——烬灭!!!”
伴随着一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谢惊寒双手握刀,以劈开山岳、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势,将手中那柄燃烧着黑色怒焰的魔刀,朝着那阴冷首领的身影,悍然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