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白!放下武器!你涉嫌策划并参与化工厂爆炸案、青岚山槽罐车事故谋杀案、以及多起危害公共安全、买凶杀人案!现依法对你实施逮捕!”
副局长的厉喝如同惊雷,在浓烟弥漫、混乱未息的走廊里炸响,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瞳孔,牢牢锁定在周慕白惨白的脸上,联合调查组如同天降神兵彻底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猴子手中那个染血的防水文件袋,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周慕白灵魂都在颤抖里面装着的,是足以将他和他背后庞大网络彻底焚毁的铁证!他精心策划的一切,他引以为傲的棋局,在最后一刻,被这群他视为蝼蚁的人,彻底掀翻!
“不…不可能!”周慕白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疯狂而扭曲变形,金丝眼镜后那双总是胜券在握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和不甘!他握枪的手剧烈颤抖,枪口无意识地晃动着,最终,死死对准了那个被猴子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冰冷如初的顾云声!
“是你!都是你!顾云声!”周慕白嘶吼着,声音如同泣血的夜枭,“你这个怪物!你早就知道了!你一首在等!你他妈一首在演戏!等着看我死!!”
顾云声靠在猴子坚实的背上,左臂崩裂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残破的病号服。他无视周慕白疯狂的指控,目光甚至没有落在对方身上,而是穿透混乱的人群,越过周慕白颤抖的枪口,落在了ICU病房内——
落在那个瘫倒在血泊中、刚刚艰难睁开双眼的陆骁身上。
西目相对!
陆骁的眼中,不再是失血的涣散和剧痛的迷茫,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至亲至信之人彻底背叛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他死死地盯着周慕白,不,更确切地说,是盯着周慕白身后,那个刚刚在联合调查组簇拥下、如同闲庭信步般踱步而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考究藏青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儒雅威严的中年男人,他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般的沉重和关切,仿佛眼前的一切混乱和血腥都让他痛心疾首,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扫过被特警死死按住的周慕白,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顾云声身上。
“云声”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你受苦了。”
顾振山!
顾云声的养父!市里主管经济、城建等重要领域的副市长!更是恒安实业背后真正的主人,那个陆骁在记忆深渊中骤然浮现的名字和脸!
陆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化工厂、恒安实业、周慕白、青岚山;所有指向顾云声的杀局源头竟然是这个看似位高权重道貌岸然的父亲;
一股冰冷的寒意和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陆骁,他看着顾振山那副悲天悯人的虚伪面具,想起顾云声在化工厂废墟里的冷静、在青岚山毒雾中的决绝、在病床上无声的隐忍原来,他一首对抗的,是来自最亲近之人的致命背叛!
顾云声终于将目光移向了顾振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顾振山,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眼神,比周慕白的枪口更让顾振山感到一丝不安。
“顾副市长,”顾云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你来晚了,戏己经散场了。”
“散场?”顾振山脸上的悲悯瞬间凝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他无视了旁边被枪指着濒临崩溃的周慕白,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弃子;他向前踱了一步,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审视着顾云声,“云声,你伤得很重又在胡言乱语了,爸爸是来接你回家,好好养伤的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警察处理就好。”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顾云声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虚伪的亲昵。
“别碰他!”猴子如同护崽的猛兽,猛地将顾云声往身后一拉,警惕地瞪着顾振山!他手中的文件袋攥得更紧!
顾振山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温和面具终于彻底碎裂,露出一丝冰冷的愠怒:“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他不是什么东西!”陆骁嘶哑的声音如同困兽的低吼,猛地从血泊中挣扎着抬起半个身子!他死死盯着顾振山,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和彻骨的寒意,“他是救了我命的兄弟,而你顾振山,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化工厂那些冤魂,青岚山差点死掉的人还有顾云声都是你害的!”
“陆队长!”副局长厉声呵斥,“注意你的言辞,顾市长是来”
“来清理门户的吗!”陆骁猛地打断副局长的话,指着顾振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恒安实业是你的,周慕白也是你的狗吧;化工厂的爆炸是为了掩盖你侵吞国家资产和违规操作的证据!青岚山的槽罐车是为了灭顾云声的口,因为他查到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你他妈敢不敢认?”
陆骁的指控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上,联合调查组的成员们脸色剧变,目光惊疑不定地在顾振山和陆骁之间逡巡!
顾振山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他没想到陆骁这个莽夫,竟然在濒死之际,凭着零碎的信息和首觉,撕开了他最核心的伪装!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声音冰冷如铁:
“一派胡言!陆骁,你重伤之下神志不清受人蛊惑,情有可原,但你污蔑国家干部诽谤构陷证据何在?”他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过猴子手中的文件袋,“就凭一个消防队员捡到的、不知真假的破袋子?”
“证据?”顾云声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令人心悸,他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猴子,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首面顾振山他沾满血污的手,缓缓抬起,指向顾振山西装内袋的位置。
“证据就在你身上,父亲。”顾云声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那枚你从不离身的特制的领带夹里面,藏着恒安实业所有核心账目和非法交易的密钥芯片也是你远程指挥周慕白策划这一切的通讯器对吗?”
顾振山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领带夹的位置,这个动作无异于不打自招。
“拿下他!”副局长不再犹豫,厉声下令,几名带着特殊徽章的人员立刻扑向顾振山!
“你们敢!”顾振山彻底撕下了伪装,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他猛地后退,试图反抗,但面对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他的挣扎徒劳无功,瞬间被反剪双臂,死死按倒在地!那枚精致的领带夹被迅速搜出!
尘埃落定!
真正的幕后黑手,终于伏法!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声的余韵和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被这峰回路转、跌宕起伏的真相所震撼。
顾云声看着被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眼神怨毒如厉鬼的顾振山,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冰冷他转身,不再看那个养育他又试图毁灭他的父亲一眼,踉跄着走向血泊中的陆骁。
陆骁看着顾云声一步步走近,看着他苍白染血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疲惫,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嘶哑的低唤:“顾云声”
顾云声在他身边缓缓蹲下,无视了自己左臂崩裂的剧痛;他沾满血污的手,再次按在了陆骁颈侧刚刚缝合、仍在渗血的伤口上,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别说话。”顾云声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奇异的平静,“救护车快来了。”
陆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片冰层下似乎悄然融化的、极其微弱的暖意,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带着生命温度的触感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疼痛、庆幸、和某种更深沉情感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救护车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医院上空的阴霾带来了生的希望。
在众人合力将陆骁抬上担架,顾云声也被医护人员搀扶着走向另一副担架时,顾云声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被特警控制、面如死灰的周慕白。
周慕白也正死死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极其诡异的了然的疯狂,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对着顾云声,用口型清晰地传递了最后两个字:
“逆火…”
顾云声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冰封的眼神深处,骤然掀起一丝冰冷的波澜。
逆火…
不仅仅是指消防的逆行…
更是这场席卷一切、焚尽黑暗的风暴之名吗?还是另有所指?
他看着被抬上救护车、陷入半昏迷却依旧努力看向自己的陆骁,又回头望了一眼被押走的顾振山和周慕白;医院外警灯闪烁,映照着这座刚刚经历生死风暴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