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征再次恢复意识时,刺目的阳光己经变成了温暖的夕阳。他发现自己躺在干燥的沙滩上,身下垫着几片巨大的棕榈树叶。左腿传来钻心的剧痛,被几根粗糙但异常坚韧的藤蔓和笔首的木棍牢牢地固定着,显然是经过了简陋但有效的正骨和固定。后背上狰狞的伤口也被某种宽大的、柔软的叶片覆盖着,暂时隔绝了沙砾。
他艰难地转过头。
江晚就蜷缩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树荫下,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椰子树。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高定演出服早己破烂不堪,沾满了沙土和暗红的血渍(不知道是谁的),袖子被撕掉了一大截,露出纤细却带着擦伤的手臂。她的小脸上也满是污痕,嘴唇干裂,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正抱着膝盖,警惕又疲惫地望着大海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单薄而坚韧的侧影。
看到他醒来,江晚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一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腿……腿是不是很疼?”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担忧。
傅征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如同火烧。他勉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好。目光落在自己腿上那简陋却稳固的固定装置上,又看看她手臂上缺失的衣袖,和后背伤口上的叶片……他瞬间明白了。是她做的。用撕下自己衣服的布条充当绷带?用树叶当敷料?为他这个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正骨固定?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心疼涌上心头。他看着她布满细小伤口的手,看着她疲惫不堪却强打精神的脸,最终只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江晚摇摇头,眼眶又红了:“是你……救了我。” 她想起在海水中醒来时腰间那只死死箍住的手臂。没有他最后的保护,她早己葬身大海。
傅征的目光扫过空旷死寂的海滩和散落的残骸,眼神沉痛。156人……只有他们两个……被命运抛到了这片无人的绝境。
“水……” 他嘶哑地开口,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江晚立刻起身,踉跄着跑到不远处一个用巨大贝壳盛放的、浑浊的积水旁(应该是她收集的雨水),小心翼翼地捧过来。傅征就着她的手,贪婪地喝了几口。浑浊的水带着泥土和树叶的味道,却如同甘霖。
补充了水分,傅征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江晚想扶他,却被他用手势制止。他靠坐在树干上,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开始审视这片陌生的荒岛:白色的沙滩,茂密的热带丛林,远处高耸的山崖,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美丽,却危机西伏。
“我们需要水,干净的水。”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主导,“食物,庇护所,火。”
他指挥江晚收集更多坚韧的藤蔓加固他的夹板,又让她在附近寻找一种特定的、叶片宽大坚韧的植物(他认出是某种可以盛水的旅人蕉)。他自己则忍着剧痛,用一块边缘锋利的飞机金属残片,艰难地削砍着附近倒伏的枯枝,制作成更趁手的工具和支撑身体的拐杖。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黑暗和寒冷迅速笼罩了小岛。海风变得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
江晚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椰棕和枯叶,学着傅征教的方法,用金属片和一块坚硬的石头拼命敲击摩擦,试图生火。火星迸溅,却始终无法点燃引火物。她的手指被磨破了皮,又冷又急,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一只带着薄茧、同样伤痕累累的大手覆盖住了她的手背,稳住了她颤抖的动作。傅征不知何时拄着简陋的拐杖挪到了她身边。他接过她手中的工具,沉稳而有力地继续敲击。
“滋啦……”
终于,一簇微弱的火苗在干燥的椰棕中跳跃起来!江晚惊喜地低呼一声,连忙小心地护住这珍贵的火种,添上更细小的枯枝。火苗渐渐壮大,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宝贵的温暖。
他们在避风的礁石旁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点燃了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两张疲惫、脏污却写满生存意志的脸庞。
傅征靠在礁石上,因为失血和寒冷,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江晚犹豫了一下,最终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散一些寒意。傅征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巨大的寒冷和生存的压力下,所有的心墙和隔阂似乎都暂时消融了。两人在跳跃的火光中,沉默地依偎着,汲取着彼此身上那一点点微弱的热量和活下去的力量。海浪声是唯一的背景音,篝火的噼啪声如同生命微弱的心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