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玖朝静静地浸泡在浴池中,温暖的泉水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感到无比舒适。他的目光落在水面上,那盒迦南香膏正随着水波轻轻浮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这是沈瑄刚刚派人送来的,他说要将整盒香膏都扔进温泉里,这样可以帮助压制沈玖朝体内的余毒。
沈玖朝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暖流。尽管沈瑄可能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但他对自己的关心却是丝毫未减。
沈玖朝将下颌抵在青玉池沿,任由蒸腾的热气漫过肩胛处的旧箭痕。
水面漂浮的迦南香膏正在融化,墨色药汁在泉水中洇成游丝,像极了三年前云岭围场那支淬毒的冷箭,在他肩头绽开同样的靛青脉络。
"哗啦——"
骤然起身带起的水声惊碎了回忆。他扶着池壁踉跄站定,被余毒侵蚀的经脉仍在突突跳动。
水珠顺着蝴蝶骨滑落腰际,在常年习武造就的劲瘦腰线上凝成细流。
屏风外忽有夜风穿廊而过,激得他未愈的箭伤泛起细密的刺痛。
“西喜,进来帮我包扎一下伤口。”沈玖朝对着门外喊道。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都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他不禁心生疑惑,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西喜?”
“他不在,我来。”陆雍璟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他的身后。陆雍璟看着面前比自己稍矮一些的人,明明是武将,身上除了有几道伤口,通体雪白的肌肤,陆雍璟神色变得黯淡起来。少年露出锁骨处未愈合的箭伤,在烛火下泛着孔雀胆特有的靛青光泽。
烛芯"啪"地爆开灯花,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投在绘着山海经的屏风上。陆雍璟盯着伤口处翻卷的皮肉,此刻他指尖金疮药却重若千钧,生怕稍用力就会碰碎这尊琉璃美人。
“哼,臭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本世子定要好好训诫他一番。”沈玖朝被陆雍璟盯得有些不自然,脸颊微微发烫,沈玖朝小声嘟囔着,语气有些埋怨。
“世子殿下,可能有些疼,你且忍着些。”陆雍璟回过神来,拿起金疮药,温柔地对沈玖朝说道。
“笑话,本世子怎么可能……”话还未说完,陆雍璟的药便撒在了他的伤口上,“嘶……”沈玖朝想到自己刚刚说出口的大话,只好紧紧咬着嘴唇,眼角因为疼痛微微泛红,“轻点轻点,这药怎么这么痛?”
陆雍璟拿起纱布,手法很轻,生怕弄疼了他。“我己经很轻了。”
“呼……呼……”沈玖朝不停地深呼吸安抚自己。
"疼就咬这个。"玄铁护腕递到唇边,还带着北境风雪的凛冽。
沈玖朝别过头嗤笑,发梢扫过对方手背:"当本世子都似你们越国军..."突如其来的刺痛截住话音,他猛地攥住池边蟠龙纹金钩,指节泛白如冷玉。
“可以了。”陆雍璟用剪刀将纱布剪下来,他的指腹隔着纱布抚过那道狰狞伤口,又将一旁干净的衣服递给沈玖朝。
“好……多谢……”沈玖朝扯过中衣时带起一阵药香,系带在纤长指节间翻飞如剑花。陆雍璟望着他故作镇定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世子殿下,客房己经收拾妥当,距离您的主卧并不遥远。”伴随着西喜的声音,房门被轻轻推开。
沈玖朝闻声,转头看向门口,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然后迅速起身,快步走到陆雍璟身旁,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陆雍璟显然没有料到沈玖朝会有如此举动,他的手被对方紧紧握住,身体不由得一僵,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然而,沈玖朝似乎并未察觉到陆雍璟的异样,他拉着陆雍璟的手,径首走出了房间。
西喜站在门口,目睹了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诧异。他侍奉世子多年,深知自家世子殿下性格孤傲,不喜与人交往,除了京城那位,倒还真没有什么志趣相投之人,可今日对这位陆公子却如此特别,实在让人意外。
“世子殿下请。”西喜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然后在前头领路。
“刚刚本世子还唤你,没想到你倒是跑得挺远。”沈玖朝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世子殿下恕罪,奴才都是按您吩咐去办的啊。”西喜诚惶诚恐地答道,真是有口难辩,本打算趁着沈玖朝沐浴的功夫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没曾想世子洗得比他预想得快。
“算了,这次本世子就先放你一马。”沈玖朝心情不错,也不想过多追究下去。
“多谢世子开恩。”西喜其实打心眼里知道,他这位世子殿下就是嘴硬心软,从来都说要罚他,也从来没有落实。
沈玖朝和陆雍璟肩并肩地走着,一路穿过庭院,来到了客房门前。
“这便是你的房间了。”沈玖朝停下脚步,指着房门说道,“你就暂时在此地居住,这里离本世子的房间不远,若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本世子,正好本世子这几日也无事。”
陆雍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扇门上,“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世子殿下吗?”
“嗯,当然,本世子尽力满足。”沈玖朝点了点头说道,说罢推门而入,并没有看见陆雍璟此刻深邃的眼神,仿佛猎人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陆雍璟勾了勾嘴角,随即跟着他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