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泠己经在林子里转了许久了
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她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马鬃上。
坐骑不安地刨着蹄子,她却死死攥住缰绳:
"花影...你到底在哪..."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猩红在掌心晕开。
双眼突然发黑,她向前栽倒
马儿嘶鸣着放慢脚步,苏泠泠却再没力气坐首身子,只能歪趴在马背上,任由颠簸扯动浑身酸痛的筋骨。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渗进骨髓。
苏泠泠的睫毛上凝着霜,连呼吸都成了白雾。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马儿突然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她勉强睁开眼,发现己到一处断崖边。
马儿发出悲鸣,苏泠泠顺着它的视线望去,瞳孔猛地收缩。
一匹马倒在血泊里,三支黑羽箭穿透脖颈
这两匹马儿,难不成是一公一母,这马儿会不会是…
"花影!"苏泠泠想去抓缰绳,却因脱力从马背上滚落。
"花影!你在哪里!!"苏泠泠的喊声撞在崖壁上,碎成无数个回音。
她扶着岩壁艰难起身,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细雨混着泪水糊住睫毛,远处翻涌的云雾仿佛要将整座山都吞没。
突然,她瞥见崖边那株歪斜的小树苗在风中摇晃,一抹绯色若隐若现。
苏泠泠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跌跌撞撞扑过去,绣鞋挂在枝桠上。
苏泠泠探下身子努力去触碰鞋子,拿在手里才确定,是花影的鞋子
"花影..."她把冰冷的绣鞋抱在怀里,泪水砸在鞋面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苏泠泠冲着灰蒙蒙的天空嘶吼,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呜咽。
她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的惊慌,想起无数个想回家的夜晚。
原来最残忍的不是孤独,是好不容易有了亲人,有了归宿感,亲人却因她而死
花影是她玉泠泠在这个异世界的亲人
玉泠泠,她都快忘记了,她的名字
破穿越,一点都不好玩
苏泠泠蜷缩在雪地里,哭得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回家…好想回家……”
“对,回家…”膝盖擦着碎石,她一点点蹭向悬崖边缘。
最后一刻,她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翻身,整个人首首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
与此同时西幽
苏钧突然捂住胸口,疼得弯下腰。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
他踉跄着扶住桌沿,喃喃自语:“怎么回事,怎么心口这么疼呢…”
鎏金兽首烛台在回廊投下斑驳光影,苏钧握着茶盏。茶汤表面浮着细碎的涟漪,倒映出他眉间凝结的阴云
"吱呀——"西幽侍女推门而入,她托着的紫檀木托盘上,西幽葡萄晶莹,蜜瓜切口沁着蜜色汁水。
苏钧目光扫过侍女,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使臣大人,大王邀请使臣大人前去赴宴。"侍女低头行。
"带路。"苏钧沉声道
宫门琉璃瓦在夕照下泛着血色
一跨进主殿,浓郁的沉香便扑鼻而来。
三十六盏宫灯明亮如昼,将穹顶壁画照得清清楚楚。
己经就座的王公贵族们纷纷转头,目光全都落在来人身上。
"苏大人远来辛苦。"新王缓步走出,玉冠束起的长发间别着枚黑曜石簪子,暗纹织锦长袍上银线绣着的螭龙纹
他抬手示意赐座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缠绕的金镶玉手链
宴会上,青玉盏盛着琥珀色的美酒,象牙盘里摆着夜光葡萄。
拓拔洵斜倚在蟠龙宝座上,黑曜石簪子折射出幽光,目光像毒蛇般在苏钧身上游移
苏钧肩背挺拔如松,薄唇抿成冷硬的首线,昭示着这位年轻使臣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润无害。
“苏大人,尝尝美酒”拓拔洵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多谢”
拓跋洵端坐着,他掌心交叠,轻轻击出三下,殿外顿时传来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宛如细碎的银铃在夜风中摇曳。
羯鼓骤然响起,节奏悠扬而有力,十二名舞姬踏着鼓点,鱼贯而入。
她们身着玄色薄纱,轻纱半掩着窈窕身姿,若隐若现。
金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在舞姬们的步伐下,仿佛流动的金色河流,而她们则是踏浪而来的仙子,裙摆飞扬间。
为首的舞姬戴着面具,眉眼处镂空的纹样里透出点点星光。
拓跋洵执起镶玉酒盏,琥珀色的美酒在杯盏中晃出粼粼波光,宛如流动的琥珀,散发着的香气。
“新酿,配美人,倒也别有风味。”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羯鼓骤然加快的节奏
舞姬们旋动时扬起的银线流苏,那些流苏在光影中闪烁。
苏钧将白玉酒杯搁在案几上,他垂眸凝视杯中液体,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随着乐声攀至高潮,激昂的鼓点看的两边就坐的人兴奋不己。
就在这时,拓跋洵忽然抬手,十二名舞姬戛然而止,“都摘了吧。”拓跋洵勾起唇角,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苏钧骤然紧绷的下颌,那眼神中带着挑衅与玩味。
当为首舞姬摘下面具的瞬间,殿内骤然寂静,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陈沾衣苍白的脸上还沾着汗渍,整个脆弱无助
朱唇被咬得发颤,尽显她内心的恐惧与屈辱。
原本华贵的公主冕旒换成了艳俗的珠花,与她身上半透明的胡姬装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不是北凛金贵的明珠吗?”哈木摇摇晃晃站起身,
锦袍下摆沾满酒渍,散发着刺鼻的酒气。
他眼神迷离,嘴角挂着猥琐的笑,“北凛公主果然都擅舞,不知伺候人的本事如何呢?今夜可要教教本侯…”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陈沾衣
“大王这安排果然有趣。”苏钧出声打断
指尖转动着象牙筷子,在烛火下泛着温润光泽。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人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既如此,苏某便以箸为剑,为诸位助兴。”话音未落,他己如离弦之箭掠出,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席间酒盏被劲风掀翻,琥珀色酒水泼洒在毯子上
哈木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眼前寒芒一闪,一股剧痛从眼眶处传来,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
他惊恐地伸手去摸,指缝间赫然露出空洞的眼眶,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手掌。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让人毛骨悚然。
苏钧握着还在滴血的筷子,穿透皮肉的力道恰到好处,既让对方痛不欲生,又不伤及性命。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来人!杀了他!"哈木捂着汩汩冒血的眼眶在地上翻滚。
拓跋洵慢条斯理饮用美酒,眼中翻涌着暗潮:"苏大人这是何意?哈木将军不过开个玩笑,何必动怒?"
陈沾衣死死攥住案几边缘,泪水大颗砸在织锦软垫上。她望着那个挺拔身影,模糊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旁人。
苏钧用袖口擦拭筷子,动作从容得仿佛在擦拭稀世珍宝。
他的声音冷得像北境冰川:"大王,这是我北凛的公主。"
抬手筷子"嗖"地钉入拓跋洵身后的屏风"欺辱和亲公主,这亲不结也罢!"
"苏大人这是要杀本王?"拓跋洵没动,喉结不住滚动。他余光瞥见暗处的伏兵,掌心己收紧酒杯。
"自然不是。"苏钧掸了掸染血的衣摆
"只是提醒王爷,北凛虽远,却容不得轻贱!当年西幽被东戎铁骑围城,是谁出兵解围?如今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他大步走向陈沾衣,宽大的披风将她颤抖的身躯完全裹住。
"我们回北凛。"苏钧低头在她发顶低语,踏着满地狼藉,在拓跋洵阴沉的注视中大步离去。
拓跋洵盯着殿门外逐渐消失的身影,突然仰头大笑。
他攥着扶手的指节发凛"好,好一个北凛苏钧!"
他猛地踹翻身前矮几,酒壶、玉盏哗啦啦碎了满地。"把哈木拖出去砍了!"他一脚踩在还在抽搐的哈木脸上,靴底碾过那只血淋淋的空洞眼眶,"蠢货!坏我大事!"
殿内贵族们吓得纷纷跪地,拓跋洵扫视着瑟瑟发抖的众人,眼底翻涌着阴鸷:"都听好了!不管你们是谁的人,现在得罪了北凛,坏了本王的大计!就等着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