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铁钎三息弯折！"陈启高声报着数据，工匠们正将三根不同粗细的铁钎依次插入熔炉。最粗的铁钎刚伸进去就弯成了钩子，中等粗细的坚持了五息才变形，最细的几乎瞬间就熔断了。
"温度大约在一千五百度左右，现在咱们用铁钎融化情况估算，能大概精确到50度。"陈启记下数据，转头对围观的人详细解释道："我们先用稀盐酸浸泡铁矿石，能去掉八成的磷。炼出来的第一炉生铁含磷大概0.2%，然后浇铸成铁板全部表面氧化..."
谢铮接过话头，掰着手指计算道："氧化后的铁板再回炉，加石灰和少量萤石，能炼出含磷0.08%到0.1%的高碳钢。然后再氧化、再精炼，这次应该能得到含磷0.03%到0.05%的低碳钢。一炉钢从矿石到成品要六天，不过我们可以两炉穿插着炼——比如今天这炉低碳钢在精炼时，另一炉高碳钢正在氧化阶段，明天应该能出一炉高碳钢。这样轮换着来，效率能提高不少。"
赵大锤舀起一勺钢水，在阳光下仔细观察流动的金属液。"东家，这炉钢水发白，流动性好，应该是低碳钢！"他兴奋地说。
"取两勺样品！"陈启立即吩咐，"一勺送化学实验室测磷含量，一勺倒进小模子看结晶形态。"
2.
正在等着实验结果，谢铮突然问道："对了，陈家有没有问起船队的事，你们怎么说的？"
陈启头也不抬地指挥工匠扒渣："我们三个统一口径，就说船队是谢家单独搞的，跟我们几个没关系。老爷子虽然觉得蹊跷，但也没多问。"
"这个新船队还是动了太多人蛋糕，"黄守正插嘴道，"林风那边也被林家警告了。不过因为我那个知县老爹，林家暂时不敢动他。"
"我爹为这事气得跳脚。"谢泉有点幸灾乐祸，"林家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以后他搭船运费高了五成，回来就骂说我们断了他中间商的财路，嚷嚷着要退休。"
陈蘅："…所以咱们几个忙东忙西，到头来你爹先躺平了？"
"那绝对不行，"谢泉摇摇头，"必须人尽其才，我们雇他当航海顾问，总有些人脉和信息能用上。一个月十贯，就当孝敬零花钱了。"
"搭林家的船出口肥皂也不能停，"谢铮补充，"运费多了点，但是利润仍然可观，而且保持商业合作也好，这样也算是向他们示弱，给他们让渡一点利益。"
黄守正也点头："如果断了这层商业联系，那就算是彻底撕破脸，当前还是以和为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3.
这时，分析化学实验室的小学徒气喘吁吁地跑来："东家！含磷量在0.04%和0.05%之间！满足要求！"
赵大锤也取来凝固后的钢铁样品，他对着阳光仔细观察断面，细密的银白色晶粒在阳光下闪烁着均匀的光泽。"东家您看，"他指着断面解释道，"这晶粒细小均匀，断口呈纤维状，没有明显的亮白色网状纹路，正是低碳钢特征。"说着又用锤子轻轻敲击样品，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听这声响，韧性和延展性都不错。"
"太好了！"陈启一拍大腿，"准备浇铸！先做梳棉机的带刺辊子，黄西娘要的一百条梳棉机零件，模具都备好了。"
钢水奔涌进失蜡法模具，腾起阵阵白烟。陈蘅仔细查看着长条模具："这个设计真巧妙，每根带两排刺，固定在辊子上就是完整的梳棉辊了。单根损坏也方便替换。"
谢铮搬出一箱新烧制的陶制砂轮："这是专门为打磨钢刺准备的，等水车带动砂轮安装好就能用。"
3.
"望远镜的事..."谢铮突然问道。
陈启猛地一拍额头："哎呀！我完全把这事忘了！"
黄守正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忘。我己经让刘工做了几个放大镜应付林风，还配了几个玉石工匠专门打磨镜片。不过我不懂望远镜原理，只能先做几个放大镜给他玩。"
"显微镜的原理我懂！"陈启一边指挥倒钢水一边解释，"以前在实验室采购过奥林巴斯的显微镜。物镜要用短焦距的凸透镜，目镜用长焦距的，中间还要有棱镜转像系统。当然现在确实没有CCD和精密导轨，不过光学元件应该问题不大…"
谢泉赶紧打断："让你做望远镜，你怎么说起显微镜了？"
"光路原理差不多嘛！"陈启比划着，"把物镜焦距调长些，再加个..."
4.
"明天开始炼高碳钢！"谢铮打断陈启，"如果顺利的话，就能浇铸钻头，水力机床等着用呢。"
黄西娘满是憧憬："希望这钉板配件好用。还有 明天高碳钢出炉，钢领和钢丝圈也需要要做。现在黄铜和青铜的配件实在不堪用..."
"还有发条和弹簧，"谢铮补充，"发条用在钟表上，铅酸电池和电动机虽然能用，但是在海上毕竟不方便。还是发条实用。弹簧可以用在飞梭织布机上，现在用的竹弓毕竟只是替代方案。"
"铁管子有进展吗？"谢泉问。这是几个人对枪炮的暗语。
谢铮指着远处的特殊模具："那几个不同口径的粗钢管，回头让工匠打磨之后，让老道士试验去。还有那些一米多长的棍子，是试制无缝钢管用的，今天先把钢管坯做出来，等明天高碳钢出来再做钻头。钻头我设计成三棱锥形，尖端角度60度，这样..."
"又搞大跃进！"陈启瞪眼道，"有缝钢管都还没试过呢！"
谢铮一摊手，"其实两种路线我都会尝试，卷钢管的铁板我也准备好了，就在那边……"
陈岳对这些铁管子不感兴趣，陈启和谢铮也没向他提过这些东西，主要是考虑还没有实物，不知道怎么描述。陈启指着角落里的几排陶模："我定制的那些铠甲..."
"咳咳，那些是铁铲，铁铲！"陈启连忙高声打断，低声说道，"哥你小点声，咱们窑厂虽然都是自己人，但还是低调点为好，别哪天说走了嘴。你说的都准备好了，今天浇铸低碳钢铁铲，明天浇铸高碳钢铁铲，组合起来使用。还有那些……锥子"，陈启在纸上画出长矛和箭矢，陈岳点点头表示明白，"也是明天用高碳钢浇铸。以及今天做到铁皮，包在木头上做…防具，也很快就能安排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