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走进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小祁,又有什么新剧本了?”
电话接通,陈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我要私奔。”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瞬间被更肆无忌惮的笑声取代。
“有意思,你这个小男人总能玩出新花样。说吧,怎么演,我奉陪到底。”
“我要跟你去广州,消失一段时间。”
祁同伟把计划简要地跟陈姐讲了一遍。
第二天,祁同伟故意逃课去买车票,正好撞上了学生会查课。
陈海在校门口截住了祁同伟。
“学长,你逃课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处分的。”陈海一本正经地劝道。
陈海这个小跟班,现在是新一任的学生会主席了。
“陈海,你该上报就上报吧,我不会为难你。”
“我今天真有挺重要的事。陈姐给我介绍了一家广州公司,我要去买车票。”
祁同伟拍拍陈海的肩,跳上了进站的公交车。
买完车票,祁同伟便赶回宿舍收拾东西。
“祁同伟,你真要走?你小心被骗了!”
侯亮平又来了。
陈海真是个大嘴巴。
祁同伟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塞进书包里,没有搭理侯亮平。
侯亮平上前一步,夺过祁同伟手里的书包。
“亮平,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是哥们的话,你就祝我在广州发大财吧!”
祁同伟扯了扯书包带,示意侯亮平放手。
侯亮平看着祁同伟,慢慢松开手,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祁同伟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宿舍。
梁璐是在办公室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一名学生干部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
“梁老师,不好了!祁同伟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要跟那个女人私奔!”
这祁同伟一定是被灌了迷魂汤!是被骗了!
她要去把他拉回来,把他从悬崖边上拽回来!
“去火车站!”
梁璐抓起挎包,带着几个学生干部冲了出去。
火车站,人潮涌动。
尽管人很多,梁璐还是从人群里找到了祁同伟的身影。
祁同伟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身边站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挽着祁同伟的手臂,亲昵地说着什么。
那画面扎得梁璐眼睛快瞎了。
“同伟!”
梁璐尖叫着冲了过去,声音凄厉,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祁同伟拉着那个女人上了火车。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鸣笛,车轮与铁轨摩擦,缓缓开动。
梁璐站在原地,任由人群将她挤到一旁,仿佛灵魂也被那列火车带走了。
火车驶出京州站二十分钟后,在一个小站停靠。
祁同伟和陈姐迅速下车。
月台上空空荡荡,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祁同伟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给陈姐,里面是说好的报酬。
“陈姐,合作愉快。戏,演完了。”
陈姐接过信封,在手里掂了掂,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小祁,你这脑子,不去写剧本真是可惜了。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陈姐登上了另一趟即将返回汉东的列车。
祁同伟拉了拉头上的帽子,快步穿过通道,来到了对面的站台。
几分钟后,一列从南方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进站。
祁同伟验票上车。
他靠在窗边,准备打个盹,休息一会。
突然,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些异样。
斜对面后一排的坐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神情看着很紧张。
那婴儿也有些反常。
一路出奇的安静,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而那个女人,抱孩子的姿势非常僵硬,像是在抱着一根木头。
前世身为一线刑警的本能,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祁同伟。
这女的八成是个人贩子。
祁同伟不动声色地起身,端着杯子假装去打开水,脚步放缓,从那个女人身边经过。
他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女人,怎么座位上连个奶瓶都没有?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祁同伟心中己然有了九成把握。
他没有声张,而是悄悄走过几节车厢,找到了正在巡视的乘警。
他将乘警拉到一边,冷静地陈述了自己的观察和怀疑。
“警官,七号车厢13排,有个抱婴儿的女人很可疑。”
“婴儿状态看起来很不正常,不哭不闹,一首在昏睡。那个女人表情也很不自然。”
乘警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随即拿起对讲机,用代码低声呼叫了同事。
很快,两名乘警以例行查票为名,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
“同志,请出示您的车票和身份证件。”
女人慌张地掏出车票,又说自己身份证丢了。
在乘警层层递进地盘问下,女人眼看无法回答,便说自己要去厕所。
此时,列车正好到站停靠。女人把孩子往乘警怀里一扔,起身要往车下跑,被另一位乘警按住。
车站民警把女人和婴儿带下了车。
人赃并获。
祁同伟却像局外人,悄然坐回自己的座位,低头翻开一本带来的《刑侦案例选编》。
“年轻人,你有一双警察的眼睛。”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对面的座位上传来。
祁同伟抬起头,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
男人穿着一身半旧的灰色中山装,款式简单,但看得出料子很好。
“您过奖了,只是运气好,多看了一眼。”祁同伟谦逊地回答。
“这不是运气。”
男人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祁同伟手里的书上。
“能在嘈杂的环境里,剥离所有无效信息,精准捕捉到异常,这是天赋,也是刻意训练的结果。”
“喜欢看这个?”
“这本书里的案件很经典,分析逻辑缜密……”
两人很自然地攀谈起来。
从经典的犯罪推理,聊到最新的犯罪侧写技术。
祁同伟惊讶地发现,这个中年男人对刑侦领域的见解,不仅深刻,而且充满了实践者的洞见,远超任何书本上的理论。
而男人眼中的对祁同伟的欣赏也越来越浓。
“年轻人,去首都做什么?”男人随口问道。
“考试。”祁同伟平静地回答。
“考哪儿?”
“公安大学。”
“那祝你金榜题名。”
火车抵达北京西站。
祁同伟与那位谈吐不凡的中年男人道别,没有互留姓名,大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
他背着那个破旧的书包,走进了首都汹涌的人流中。
笔试在第二天上午举行。
当试卷发下来时,祁同伟看到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题目极难,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是一起极其复杂的模拟案件,给出了数十条真假混杂的线索和口供,要求在规定时间内,重构出完整的作案逻辑链。
这考验的不仅仅是理论知识,更是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逻辑思维能力。
许多考生额头冒汗,无从下笔。
祁同伟闭上眼,前世无数个不眠不休分析案情的夜晚,在脑海中重现。
他睁开眼,目光炯炯,拿起笔沉着地在草稿纸上画出了一个复杂的思维导图。
与此同时,梁璐在家里枯坐了两天,她越想越不对劲。
她动用了父亲的关系,去调查祁同伟的出行记录。
晚上,电话回了过来。
“祁同伟买了两张火车票,一张去广州的,一张去北京。”
北京?
梁璐不傻,她察觉自己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