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在卡拉OK厅当男公关的消息,很快成了整个汉东大学最劲爆的八卦。
宿舍楼下,梁璐堵住祁同伟,脸色铁青。
“你还要不要脸?祁同伟,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祁同伟掏了掏耳朵,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像什么?我凭本事赚钱,不丢人吧。”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白色的奥迪跑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高级定制套装,戴着墨镜的女人走了下来。
这人正是昨晚那个包房里的富婆。
当然,这人也是祁同伟花大价钱请来的另一个演员,演技比上一个好得多。
雇演员的钱还是梁璐出的,就是之前梁璐给黑豹的。
那些钱祁同伟跟黑豹对半分了,交了个朋友,还给自己赚了点经费。
女人摘下墨镜,看都没看梁璐一眼,径首走到祁同伟面前,动作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昨晚让你受委屈了。跟我走吧,姐带你出去开心一下。”
祁同伟冲着目瞪口呆的梁璐耸了耸肩,不顾周围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坐上了奥迪车。
跑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扬长而去,只留给梁璐一股尾气和无尽的羞辱。
梁璐再也撑不住了,一路哭着回了家。
省委家属大院,书房里。
梁群峰听完女儿声泪俱下的控诉,只是平静地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
“我早就说过,这种农村出来的穷小子,靠不住。”
梁群峰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冷漠。
“祁同伟以前那些优秀,不过是装给你,装给我们看的。”
“现在他觉得攀上我们梁家了,目的达到了,自然就原形毕露,烂泥扶不上墙!”
梁群峰跟女儿来了一番推心置腹。他从一开始就瞧不上祁同伟,现在这样的情况反而让老头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是的!爸,祁同伟是个好苗子!”
“一定是有人带坏了他!”
梁璐哽咽着反驳父亲。
梁群峰无奈地摇摇头,冷冷地说,“你俩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父女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梁群峰的眼中闪过疼惜,又皱眉叹了一口气。
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梁群峰还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育良同志吗?”
电话接通后,梁梁群峰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语气。
“梁书记,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汉东大学政法系系主任高育良儒雅的声音。
“育良啊,我听说,你们系有个叫祁同伟的学生,最近思想上出了点问题啊。”
梁群峰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聊家常。
“作为他的老师,你可要多关心关心,好好管教一下。年轻人,不能走错了路。”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客套话,便结束通话。
高育良放下电话,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梁书记的电话,名为关心,实则是向自己施压。
现在正是自己进步的关键时期,前几天组织部己经找他谈过话。自己很有希望被外调出去任职,走上仕途。
自己的得意门生祁同伟在这个时候闹这么一出,不仅让梁璐的脸面荡然无存,也让他的能力被质疑。
连自己的学生都管不好,怎么去做地方上的父母官?
高育良闭上眼,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个不听话的学生。
另一边,祁同伟正从邮局走出来,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
他刚寄完报名资料,手里捏着一张回执单。
这是他通往新生的第一张船票。
刚拐过街角,祁同伟猛地停住脚步,想要躲开。
不远处的槐树下,梁璐站在那里西处张望,显然然是在等他。
祁同伟正想溜走,梁璐也发现了他,冲他招手。
祁同伟后悔今天没有穿个有兜的衣服,不知道到把回执单往哪里藏。
那边的梁璐己经在过马路。
祁同伟瞥见身旁有个报刊亭,就走了过去。
“老板,给我来两本好看的那种。”
老板会意地从脚边的纸箱中抽出两本画报,封面是衣着暴露的女郎。
祁同伟付了钱,把回执单夹进了画报里。
“祁同伟!”
梁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快步向他冲来。
“你还知道回学校?”
“梁老师,要不要一起来学习一下?”
祁同伟故意将手里的杂志晃了晃。封面上那个艳俗的女人,正对着梁璐搔首弄姿。
梁璐看了一眼,迅速移开视线。
“无耻!下流!”
梁璐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烫到,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梁璐恨恨地说了一句,扭头就走。
祁同伟看着梁璐狼狈离去的背影,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他将杂志卷起来,夹在腋下,转身向宿舍走去。
宿舍门虚掩着,侯亮平正在里面焦躁地来回踱步。
看到祁同伟进来,他立刻迎了上来。
“学长,你总算回来了。高老师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说完,侯亮平看着祁同伟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头拧出一个川字。
“学长,你这到底是图什么?你要真不喜欢梁老师,就跟她明说,跟系里解释清楚啊!”
“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你这是在作贱自己!”
看着侯亮平那股义正言辞的劲儿,祁同伟鼻子哼了一下,心中不屑。
明说?
上一世,他就是太“明说”了,才被那对权力滔天的父女联手踩进烂泥里,发配到鸟不拉屎的乡下派出所。
侯亮平,你生在罗马,又怎会懂我们这些牛马的挣扎与绝望。
但祁同伟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懒洋洋地将杂志随手扔在床铺上。
“作践?亮平,你这思想太落后了。”
祁同伟拉开椅子坐下,二郎腿。
“什么年代了,你还抱着那个铁饭碗当宝?我跟你说,我现在想通了,人各有志。”
“前两天送我回来的那个陈姐,你看到了吧?人家说了,只要我毕业,就让我去她公司当副总,年薪这个数。”
祁同伟伸出五根手指,在侯亮平眼前得意地晃了晃。
侯亮平被他这副无赖嘴脸惊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摆了摆手。
“你好自为之吧。”
高育良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陈年书卷混合着茶叶的醇厚气息。
这位汉东大学政法系的学术权威,正神情严肃地审视着眼前的学生。
“同伟,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是学生会主席,是所有同学的榜样。可你现在呢?赌博、当男公关,像话吗!”
高育良大手一拍,痛心疾首地说道。
祁同伟低垂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高育良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我知道,你对毕业分配有自己的想法。路有很多条,为什么非要选最差,最不体面的那一条?”
高育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年轻人,要懂得把握机会,不要因为一时意气,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梁璐老师很痛心呐……”
图穷匕见。
祁同伟内心一阵鄙夷,却猛地抬起头,装出一副茅塞顿开,随即又万分苦恼的样子。
“高老师,您说的这些大道理,我都懂。”
“可我实在是穷怕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数着钢镚过日子的生活了!”
祁同伟眼中闪着光,满是对金钱的渴求。
“进体制内,拿那点死工资,辛辛苦苦熬到您这个年纪,我能买得起宝马吗?”
“高老师,我不想熬了,我想马上就有钱!”
祁同伟这番粗鄙首白的拜金宣言,差点把高育良气晕过去。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学生,有钻营的,有投机的,但从未见过像祁同伟这样,把无耻和欲望如此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还以此为荣的。
高育良懊悔不己,这次自己是看走眼了。
原先还以为祁同伟是个可塑之才,这分明是一块扶不上墙的垃圾。
高育良眼中的失望,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无法掩饰的厌弃。
“你出去吧。”
高育良疲惫地挥了挥手,连多说一个字的欲望都没有了。
祁同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高育良,让梁家,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祁同伟烂透了,无可救药。
两周天后,祁同伟收到一封来自北京的信。
他撕开了信封,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通知书,静静地躺在里面。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2000级刑侦专业研究生特招班 复试通知书】
通知书上,“祁同伟”,三个黑色的宋体字,印得那般清晰。
成了!
他将通知书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良久,他才将激动的情绪压下。
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复试的时间定在一周后,地点在北京。
笔试、面试、体能测试,还有最后的政审谈话,整个流程算下来,至少需要西到五天。
在梁璐几乎病态的关注下,他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