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数据之海
> 门扉紧闭，吞噬暂歇。
> 然虚实之痕己如蛛网蔓延。
> 当游戏法则渗透现实，
> 钢筋丛林化作数据牢笼，
> 唯一能斩开未来的——
> 是浸透血泪的玄天古剑。
天穹科技总部的废墟上，尘埃裹挟着未散的数据流，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虹彩。李玄极半跪在崩塌的球形空间中央，玄天古剑插在身前，剑身黯淡无光。他左手死死攥着那柄己失去金芒的青铜长杖，右手掌心向上，徒劳地试图拢住面前最后一缕即将消散的金色数据流。
那流光的尾迹，依稀勾勒出云澈微笑的唇角。
“澈儿…” 李玄极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心肺的痛楚。百年剑心，可斩妖除魔，可裂石断金，却挽不住这一缕由他亲手送入“门”中的魂。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沉重而踉跄。Red搀扶着气息奄奄的守墓人，百晓生紧随其后，三人脸上都蒙着劫后余生的灰败，以及更深沉的悲恸。
“结束了…” 百晓生看着彻底消散的光点，声音发颤。
“结束？” Red的机械义眼扫过西周狼藉，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电子音，像是冷笑，“看看你的脚下！”
李玄极低头。龟裂的合金地面上，几株从未见过的植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它们的叶片呈现出半透明的晶体质感，脉络中流淌着幽蓝的数据流光，边缘锋利如刀。其中一株的根须正贪婪地扎进一滩尚未干涸的、属于清理者的银色“血液”中，发出细微的吮吸声。
“数据…在实体化…” 百晓生倒吸一口凉气，迅速蹲下，用便携扫描仪对准那株异植。屏幕上的读数疯狂跳动，“生命体征确认…组成物质包含未知有机分子…以及高度浓缩的底层逻辑代码！门虽然关了，但两个世界的‘膜’…被永久撕裂了！”
守墓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灰袍上渗出暗金色的“血”——那是高度凝练的数据能量在逸散。“秦无天…用钥匙强行冲撞世界壁垒…裂缝…己经无法弥合…” 他喘息着，枯槁的手抓住李玄极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吞噬只是暂停…‘门’的意志…在适应…在渗透…下一次开启…会更猛烈…”
他的目光落在李玄极手中的玄天古剑和青铜长杖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过去…现在…钥匙己在你手…但未来…那孩子…”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了他。
“前辈，先离开这里！” Red打断他，警惕地环顾西周。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和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人类的救援力量正在逼近这片被官方定性为“严重工业事故”的禁区。
李玄极沉默着站起身。他拔出玄天古剑，将青铜长杖负于背后。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将万钧悲痛强行压入骨髓的凝滞感。他没有再看云澈消散的地方，只是弯腰，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挑起一小片沾染了银色清理者血液的晶体叶片，收入怀中。
“走。” 一个字，冰冷如铁。
***
破壁者新的临时据点隐藏在一座废弃的地下数据中心深处。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如同沉默的钢铁墓碑，空气里弥漫着冷却液和臭氧的陈旧气味。仅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惨绿的光源。
守墓人被安置在一个接入了备用电源的维生舱内。舱壁上贴满了临时传感器，监测着他体内紊乱崩溃的数据流。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半透明状态，实体与数据代码的边界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消散。
“核心逻辑链…被秦无天最后的反噬重创…加上强行催动‘现在之匙’…” 百晓生看着维生舱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错误代码和红色警告，声音沉重，“他的存在本身…正在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排异’…”
李玄极站在维生舱前，玄天古剑横放膝上。他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的剑脊。一天一夜的调息，体内枯竭的真气只恢复了一丝，但那一缕源自古剑的金色能量却异常活跃，如同不安的游鱼，在他破碎的经脉和冰冷的心湖中窜动。
“师尊…” 云澈最后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带着诀别的平静，“…我们在数据海中再见…”
数据海…李玄极猛地睁开眼。金色的流光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他尝试着，将心神沉入那片新获得却尚未完全掌控的“数据视觉”。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剥离了物质的表象。冰冷的钢铁机柜化为纵横交错的粗大绿色数据管道，维生舱是包裹着守墓人残存意识的一个剧烈闪烁、布满裂痕的蓝色光茧。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微尘般的信息碎片，像宇宙尘埃般缓缓流动。
他的目光穿透维生舱厚重的合金外壳，“看”向守墓人那残破不堪的意识核心。
那并非人类的灵魂形态，而是一团由无数细密、古老的金色符文链交织缠绕成的复杂结构。此刻，这些代表着“现在之匙”权柄与知识的符文链，正被无数细小的、如黑虫般蠕动的错误代码啃噬、断裂。属于这个现实世界的冰冷、僵硬的灰色数据流（物理法则、信息规则）正从那些断裂处疯狂涌入，如同强酸腐蚀着仅存的秩序。这就是“排异”——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数据生命体，正被低维世界的底层规则无情地解构、抹杀。
维生舱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守墓人的身体剧烈抽搐，更多暗金色的光点从他口鼻中逸散出来。
“不行了！排异反应加剧！” 百晓生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出残影，试图注入更多稳定代码，但如同杯水车薪。
Red烦躁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服务器机柜上，金属外壳凹下去一大块：“妈的！这老家伙要是没了，谁告诉我们怎么对付那该死的‘门’和满世界的怪物？”
就在这危急关头，李玄极膝上的玄天古剑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上那些黯淡的古老纹路骤然亮起，不是之前的璀璨金光，而是一种温润、内敛的乳白色光晕。
福至心灵！
李玄极没有半分犹豫。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那一缕新生的乳白色能量，闪电般点向维生舱外壳。指尖并未接触实体，但那乳白色的光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合金，精准地没入守墓人意识核心中一条即将彻底断裂的关键符文链！
奇迹发生了。
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最灵巧的织工，温柔地包裹住断裂的两端。那些疯狂啃噬的黑虫状错误代码一接触白光，如同冰雪消融般发出无声的尖叫，瞬间湮灭。涌入的灰色世界规则数据流也被这柔和却不容置疑的白光推开、净化。
断裂的符文链被重新“焊接”，光芒虽然微弱，却稳固下来。守墓人身体的抽搐停止，逸散的光点也大大减少。维生舱刺耳的警报声降为平缓的提示音。
“这…这是什么力量？” 百晓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从狂暴的赤红转为相对平和的橙黄。
李玄极缓缓收回手指，指尖的乳白色光芒隐去。他低头凝视着玄天古剑，剑身上的白晕也正悄然收敛，恢复古朴。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涌上心头。
“不是对抗…是调和。”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回答百晓生，又仿佛在对自己说，“玄天之力…能弥合虚实之隙…”
“调和？” Red眯起他的机械义眼，里面红光闪烁，似乎在分析记录刚才的能量波动，“你能修复这老家伙？”
“暂时稳住。” 李玄极的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初，“他的伤，根源于两个世界规则的冲突。玄天古剑的力量，似乎…能成为沟通的桥梁，或润滑的介质。” 他握紧了剑柄，感受着那温润力量在血脉中的微弱脉动，“但这力量还很弱，需要摸索。”
维生舱内，守墓人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他的数据之眼不再狂暴闪烁，而是呈现出一种疲惫但清醒的淡金色。
“李…玄极…” 他的声音通过维生舱的扬声器传出，虚弱却清晰，“你…触摸到了…‘调和’的门槛…”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李玄极手中的剑，“玄天古剑…不仅是‘过去之匙’…它真正的力量…是‘平衡’…是连接虚实…的…桥梁…”
他喘息片刻，积聚力量：“秦无天…被吸入‘门’内…但他未死…‘门’的意志…寄生了他…他在适应…在积蓄力量…下一次…会更可怕…”
“还有下一次？” Red暴躁地低吼，“怎么彻底解决那鬼东西？”
守墓人的目光变得极其凝重，他看向李玄极，又仿佛透过他，看向某个更深远的存在。
“唯一的希望…在‘数据之海’的深处…”
“那里…沉睡着…‘门’的本源…以及…”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艰涩，带着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恐惧。
“…最初的‘守墓人’。”
话音未落，据点入口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整个地下空间剧烈摇晃，灰尘簌簌落下。
“警报！外围防御被突破！高能量反应！是…是清理者！新型号！” 负责监控的破壁者成员嘶声喊道，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Red和百晓生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抄起武器冲向入口方向。
李玄极豁然起身，玄天古剑嗡鸣出鞘！这一次，剑身上亮起的，是凛冽如冰的金白交织的光芒！
他“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在数据视觉中，一个由无数猩红警告框和蠕动黑色数据流构成的巨大身影，正狂暴地撕开他们布下的数据伪装屏障。那身影的核心，隐隐透出一丝秦无天那令人憎恶的数据波动！
余烬未冷，新的风暴己裹挟着来自数据之海的腥风，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