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余韵
花架倒塌的巨响在寂静的花厅中回荡，久久未散。夏茯苓仍惊魂未定地靠在萧砚怀中，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渐渐让她慌乱的思绪平静下来。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梅的冷香与龙涎香交织的气息，萧砚锦袍下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令她耳尖发烫。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夏茯苓终于回过神来，脸上泛起红晕，轻轻推开萧砚，福了福身。她低头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襟，不敢去看萧砚的眼睛。方才紧贴着的胸膛残留的热度，此刻化作指尖的微颤，连系着绦带的手指都在不自觉地收紧。
萧砚望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无事便好。”他弯腰捡起地上夏茯苓掉落的木簪，簪子上还缠着几缕青丝，“你的簪子。”木簪在他掌心显得格外小巧，暗纹处还沾着些许白天沾到的桂花碎屑。
夏茯苓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萧砚的掌心，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指尖传遍全身。她慌忙收回手，将木簪别回发间：“让公子见笑了。”发间碎发滑落，她抬手去挽，却撞进萧砚专注的目光里，那双深邃的眼眸映着烛火，仿佛藏着漫天星辰。
此时，周叔和柳三娘、夏木槿匆匆赶来。柳三娘踩着满地碎瓷冲过来，裙摆上沾满白梅花瓣，胭脂都被惊出的冷汗晕开：“茯苓，你没事吧？可吓坏我了！”她抓住夏茯苓的胳膊上下查看，声音带着哭腔。
“我没事，三娘。”夏茯苓安抚地朝她笑了笑，转头对周叔说，“周叔，辛苦你安排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检查其他花架是否还有隐患。”她望着满地狼藉，想起白日里亲手修剪的白梅如今散落一地，心中泛起一丝惋惜。
“好嘞，姑娘放心。”周叔应了一声，立即指挥工人清理现场……
城主夫人也被惊动赶来，看到夏茯苓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没伤着人。”她看向萧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多亏了世子及时出手，不然可就麻烦了。”夫人身后的丫鬟捧着新沏的茶盏，袅袅茶香驱散了些许紧张气氛。
萧砚微微颔首：“夫人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他目光再次落在夏茯苓身上，“夏姑娘受惊了，不如先去偏厅休息片刻？”话音未落，夏木槿己经挽住姐姐的胳膊，却在触及萧砚腰间螭纹玉佩时瞳孔微缩——那纹样，与前日在茶馆窥见的侍卫腰间纹饰一模一样。
夏茯苓正要推辞，却见柳三娘朝她使眼色，只好应下：“那就打扰世子了。”跟着萧砚离开时，她听见身后夏木槿压低声音对柳三娘说：“那人身份不简单......”
偏厅内，沉香袅袅。夏茯苓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驱散了些许寒意。茶汤入口回甘，竟是极为珍贵的蒙顶甘露。萧砚坐在对面，目光灼灼：“夏姑娘操办花宴如此尽心，难怪能得众人称赞。只是日后，也要多注意自身安危。”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夏茯苓放下茶盏，认真道：“公子教诲，茯苓记下了。此次若非公子，茯苓恐怕……”她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想起花架倾倒时的风声在耳畔呼啸，仿佛死神的低语。
“不必如此。”萧砚打断她，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听闻夏姑娘善养花，这是我收集的一些养花心得，或许对你有用。”书册封皮是素白绢布，“群芳谱笺注”西字用金粉题写，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批注旁还画着精致的花卉图谱，连嫁接时节都标注得极为详尽。
夏茯苓接过书册，指尖抚过微微凸起的字迹：“多谢公子子厚赠，茯苓定当仔细研读。”她突然注意到某页边角的小楷：“芙蓉需得霜打方艳，恰似……”后面字迹被墨迹晕染，看不清内容，却让她莫名心跳加快。
窗外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二人身上。萧砚望着夏茯苓认真翻看书册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想起白日里，她跪在地上修剪花枝时，发间掉落的茉莉被风吹进他袖中，此刻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时辰不早了，我让管家安排马车送你回去。”萧砚起身道。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矮几，将夏茯苓遗落的半片白梅花瓣卷入衣摆。
回程的马车上，夏茯苓抱着书册，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车外的月光如水，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她轻轻抚摸着书册封面，忽然摸到夹层里有东西。抽出一看，竟是一方素帕，上面用银线绣着半朵未完成的芙蓉，针脚间还别着枚小巧的鎏金叶片。
“姑娘，到夏家了。”车夫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夏茯苓。她下车时，瞥见马车角落有片干枯的茉莉花瓣，弯腰拾起……
夜风裹着寒意吹来，夏茯苓握紧手中的素帕和书册。她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或许从这一刻起，就要发生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