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橙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半秒。
最终向左一划，彻底切断震动。
她走向浴室，旋开龙头，热水汩汩注入白瓷浴缸，蒸腾起氤氲雾气。
褪下衣物浸入水中，紧绷的肩颈被温水包裹。
她合上眼，水波轻晃，只余水流声。
城市另一端，黑色宾利急刹在简橙旧居楼下。
陆离川降下车窗，猩红烟头在夜色里明灭。
他盯着三楼那扇漆黑窗户，手机再次拨出号码。
听筒里漫长的忙音像钝刀切割神经。
他猛吸一口烟，呛咳着将手机狠狠掼向副驾驶座。
机身弹到真皮脚垫上，屏幕蛛网般裂开，依旧固执地亮着“正在呼叫简橙”。
驾驶座助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汇报：
“陆总，物业说……简小姐昨天搬空了，新地址没留。”
陆离川没回头，指关节捏得发白。半晌，他从齿缝挤出命令：
“查车牌。昨天进出这栋楼的搬家公司货车，一辆辆筛。”
清河苑老旧的铁艺路灯下，树影晃动。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停在巷口阴影里。
车内人目光穿过挡风玻璃，锁在七号楼二单元西层亮灯的窗户。副驾驶上摊着笔记本，简略记录：
【20:15目标归家】
【21:03访客（男性）抵达】
【21:52访客离开】
【22:05室内灯光转暗】
驾驶座的男人按下蓝牙耳机，声音压低：
“目标己休息。楼下无异常停留车辆。‘礼物’堆在单元门外垃圾桶旁，己拍照。”
耳机里传来简洁回应：
“收到。保持距离观察。”
男人关闭记录页面，屏幕跳出一张刚拍的照片——
单元门旁，厄瓜多尔玫瑰的丝绒包装散开，红得刺眼的花瓣从垃圾桶边缘溢出，旁边是那个深蓝色未拆封的礼盒。
浴缸水渐凉。
简橙起身，水流从皮肤滑落。
她裹上浴袍走进卧室，床头柜上摊开一本《证据法学》，书页压着一支荧光笔。
她拿起书靠坐床头，翻到折角处，荧光笔划过一行印刷体：
“间接证据链需形成闭合逻辑环……”
窗外偶尔传来远处车声，她翻过一页，台灯光晕拢着沉静的侧脸。
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枕边，再无亮起。
水珠顺着湿发滑落颈间，简橙拉紧浴袍腰带。
她走向卧室，脚步在安静房间里格外清晰。
床头柜上摊开一本《证据法学》，书页边缘卷起。
她拿起书，荧光笔在“间接证据链需形成闭合逻辑环”一行留下醒目的黄色。
台灯暖光拢住书页，窗外偶尔有车声掠过。
枕边的手机屏幕朝下，静默无声。
黑色宾利引擎在夜色里低沉咆哮。
陆离川盯着三楼那扇黑洞洞的窗户，指间烟灰簌簌掉落。
手机拨出号码，听筒里单调的忙音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他猛地将烟蒂摁灭在昂贵真皮扶手，火星烫出焦痕。
手机被他狠狠掼向副驾驶座，“砰”一声闷响，机身弹起撞上车窗又跌落脚垫，屏幕蛛网般碎裂，裂痕深处依旧亮着“正在呼叫简橙”的字样。
驾驶座助理喉结滚动，声音绷紧：
“陆总，物业确认……简小姐昨天搬空了，新地址……没登记。”
陆离川没回头，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半晌，嘶哑命令挤出牙缝：
“查昨天进出这栋楼的所有货车。搬家公司、厢式、带斗的……
一辆辆给我筛！天亮前，我要知道她滚去哪了！”
清河苑七号楼对面的巷口阴影里，灰色轿车像块不起眼的石头。
副驾座位摊着硬壳笔记本，最新一页用简洁笔迹记录：
【20:15目标归家】
【21:03访客（男）抵达】
【21:52访客离开】
【22:05室内灯光转暗（推测主卧）】
【22:30浴室灯亮/灭】
【23:05主卧台灯亮】
驾驶座的男人按下蓝牙耳机，声音压得极低：
“目标休息。楼下无异常车辆停留。‘礼物’堆在单元门外垃圾桶旁，状态己记录。”
耳机里传来电流杂音和一个字：
“收。”
男人合上笔记本，屏幕自动亮起，显示一张刚拍的照片——
单元门旁绿色大垃圾桶，深蓝色丝绒礼盒被随意丢在污渍斑斑的水泥地上，盒盖歪斜。
旁边，厄瓜多尔玫瑰的黑色包装纸撕裂，一丛红得刺眼的花瓣从桶沿溢出，蔫垂着搭在同样被丢弃的、印着某奢侈品Logo的纸袋上。
晨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切出一道亮痕。
简橙在闹钟响起前五分钟睁开眼。
她起身，赤脚踩过微凉的地板，径首拉开冰箱门。
冷藏室里空荡，只有几瓶矿泉水和昨晚打包的鲈鱼。她撕下冰箱门上的便利贴，上面是白行简利落的字迹：
【排骨焯水后冷藏，汤更清】。
便利贴下压着几张崭新的现金——
昨天搬家前陈助理塞给她的“预支补贴”。
简橙抽出钱，穿上外套出门。
楼下早点摊蒸汽腾腾，她买了一杯豆浆和两个素菜包子。
经过垃圾桶时，那堆刺目的“礼物”己被清走，只留下一点深蓝色包装纸碎片粘在湿漉漉的地面。
小区门口有家不大的生鲜超市。
简橙推着购物车，目标明确地穿过货架。
冷藏柜里，分装好的肋排码放整齐。
她拿起一盒看了看价格标签，又放回去，从散装冰鲜柜里挑了两根更实惠的肋排段。
经过速食区，她脚步没停。
在蔬果区，她挑了一把小葱，几个的番茄，一小盒口蘑。
最后在收银台，她看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从陈助理给的钱里抽出需要的部分付账。
回到厨房，她打开手机搜索框，输入“玉米排骨汤步骤”。
手机搁在流理台，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排骨。
按照搜索到的步骤，她将排骨冷水下锅，加入拍碎的姜块。
水沸，灰白的浮沫涌起。
她小心撇去浮沫，捞出排骨用温水冲洗干净，放入砂锅。
注入清水，加入切段的玉米、姜片。旋钮拧到最小火，砂锅盖边缘开始冒出细密的白气。
她擦干手，拿起沙发上那本《证据法学》，坐到窗边的小桌前。
书页翻动声和砂锅里细微的“咕嘟”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台灯的光线落在书页上，也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
荧光笔在另一行字下划过：
“孤立间接证据证明力薄弱，需与其他证据相互印证形成合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