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浓稠得如同凝固的万年寒潭之水，沉甸甸地压在太虚殿这方被巨大墨色石柱切割的幽邃空间。空气里沉淀着墨纹石砖冰冷的铅粉味、陈年书卷腐朽的霉味，更深层则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地脉深处被强行撕裂后渗出的沉凝威压。这威压无形无质，却比祭坛广场上那焚灭万物的龙脉金焰更加令人窒息，它并非灼热，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冰冷与掌控，如同巨兽的吐息，缓慢地、不容置疑地渗透每一寸角落。
秦玄的身体被两名内侍如同丢弃一件沉重的垃圾般，粗暴地扔在冰冷光滑的墨纹石砖地面。赤金法袍沉重的衣料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宽大的下摆如同死蛇般摊开，露出其下沾满凝固黑泥、布满细小裂痕的赤裸污足。脚踝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两块被冻裂的灰白石雕，与身下光洁如镜、倒映着穹顶微弱星图反光的石面形成荒诞而刺目的对比。
剧痛如同亿万冰针在破碎的筋络中穿梭搅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撕扯着千疮百孔的脏腑。颈窝下方那道新浮现的、幽蓝死寂的“卍”字烙印深处，一丝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紫黑裂痕如同毒蛇般潜伏，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孽欲气息。丹田深处，那颗刚刚凝成的“死魔种”沉凝冰冷，如同深渊核心的顽石，每一次搏动都带起一股冰冷死寂的洪流冲刷着濒临崩溃的残躯。
毁灭与重构在体内无声拉锯。
“……嗬……嗬……”破碎的喘息艰难地从赤金法袍厚重的垂领下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与冰碴。秦玄的头颅深埋着，枯草般散乱的污发完全遮挡了面容，唯有搭在冰冷石面上、沾满污泥新血的左手尾指，在每一次剧痛抽搐时，才会极其微弱地痉挛一下。
脚步声。
极其轻微，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冰冷的玉珠滚落在光滑的石面上，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沉凝的死寂。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巨大墨色石柱投下的阴影边缘。
来人并非曹淳那枯槁佝偻的阴鸷，也非龙九那玄铁重甲的森寒。他身形修长挺拔，穿着一身极其素净、毫无纹饰的月白色锦袍，衣料在幽暗光线下流淌着一种温润内敛的光泽。面容年轻，甚至称得上俊秀，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线条柔和，嘴角天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春风拂过冰湖般的浅淡笑意。唯有那双眼睛——眼瞳色泽是极其罕见的、近乎透明的浅灰，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的琉璃——在幽暗光线下，流转着一种非人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的冰冷审视。
他手中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紫檀木托盘，托盘上覆盖着一层明黄锦缎，锦缎边缘以金线绣着细密的云纹。锦缎之下，隐隐透出一股极其精纯、温润、带着磅礴生机的灵药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灵泉，瞬间冲淡了殿内沉滞的腐朽与威压。
“玄师。”年轻太监的声音响起，清越、平稳，如同玉石相击，不带丝毫曹淳那种刻意的尖利或惶恐，也绝无半分情绪波澜。他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无可挑剔的恭谨，却又透着骨子里的疏离。“陛下念玄师为长公主诵经安魂，损耗心神，特赐‘九转还阳丹’一枚，以固本源，养佛元。”
九转还阳丹！
皇室内库秘炼圣药！传说中蕴含一丝天地初开时的纯阳生机！有起死回生、固本培元之无上神效！此等圣药，纵是重伤垂死的元婴大能，也足以吊住性命，修复根基！此刻赐予这佛魔对冲、濒临崩溃的残躯？
是恩典？是试探？还是……更猛烈的毒火？！
年轻太监那双浅灰色的琉璃眼瞳平静无波，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赤金法袍厚重的布料，精准地落在秦玄颈窝下方那道幽蓝死寂的“卍”字烙印之上！那目光并非探究，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确认！
秦玄深埋在法袍下的身躯猛地一震！并非因为丹药的诱惑或恐惧，而是那太监目光落下的瞬间！丹田深处那颗冰冷死寂的“死魔种”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骤然向内收缩！一股源自本能的、被窥探到核心秘密的极度危险警兆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
“……呃……”一声被强行压制的、如同骨骼摩擦的闷哼从喉间挤出。他那只搭在石面上的左手猛地向内蜷缩！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早己破裂的血肉！剧痛如同电流强行刺激着濒临溃散的意志！
年轻太监仿佛毫无察觉，捧着托盘的手稳如磐石。他缓缓上前一步，月白色的袍角拂过冰冷的地面，无声无息。覆盖着明黄锦缎的托盘被平稳地递到秦玄蜷缩的身体前方，距离他沾满污泥新血的左手不过半尺之遥。
“玄师，请用丹。”声音依旧清越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那精纯磅礴的生机药力透过锦缎，如同无形的暖流，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温柔地包裹着秦玄冰冷的残躯。这股生机对于任何重伤濒死之人都是无上甘霖，但对于此刻体内佛魔对冲、死魔种刚刚凝成的秦玄而言——无异于在即将熄灭的冰炭上泼洒滚油！
体内那被强行压制的混乱能量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群，瞬间躁动起来！赤金法袍内蕴的龙脉灵气、刚刚吞噬转化的冰魄死力、以及这新涌入的磅礴生机……三者如同水火油在濒临爆炸的熔炉中疯狂对冲、冲突！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丹田那颗“死魔种”被这混乱的生机洪流冲击，表面那层冰冷的死寂外壳竟微微波动起来！
“……佛……慈悲……”嘶哑破碎的诵经声再次艰难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稠的血沫。秦玄深埋的头颅似乎想要抬起，却又被无形的巨力死死按住。他那只沾满污血污泥的左手极其缓慢地、颤抖着向上抬起一丝缝隙，五指张开，似乎要去接那近在咫尺的托盘。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明黄锦缎边缘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到令人心悸的冰蓝死意！毫无征兆地从他颈窝下方那道幽蓝“卍”字烙印深处——沿着那道细微的紫黑裂痕——如同毒蛇吐信般猛地渗出！
这缕死意细微如发丝，却带着冻结灵魂的绝对冰寒！瞬间缠绕上他抬起的手腕！
秦玄抬手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链锁住！
年轻太监那双浅灰色的琉璃眼瞳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开缝隙般的波动一闪而逝！他捧着托盘的手依旧稳如磐石，但周身那股温润内敛的气息却瞬间变得如同万载玄冰般沉凝！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秦玄那只被冰蓝死意缠绕、僵在半空的手腕之上！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
唯有托盘上那枚被明黄锦缎覆盖的九转还阳丹，散发出的磅礴生机如同被激怒的暖阳，更加汹涌地冲击着秦玄濒临崩溃的躯体！
“玄师？”年轻太监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尾音却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冰面摩擦的冷硬。
秦玄僵在半空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沾满污泥新血的五指死死攥紧！骨节因过度用力而透出死灰的惨白！体内混乱的能量洪流在生机与死意的双重刺激下彻底狂暴！如同无数条烧红的锁链在筋骨血脉中疯狂抽打撕扯！颈窝下方那道幽蓝“卍”字烙印周围的皮肤瞬间绷紧，那道细微的紫黑裂痕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
“……心……无……挂……碍……”诵经声破碎得不成调子，如同濒死者的呓语。他那只被冰蓝死意缠绕的手猛地向下一沉！五指张开，并非去接托盘，而是极其突兀地、重重地拍在了冰冷光滑的墨纹石砖之上！
啪！
一声清脆的拍击声在死寂的大殿中异常刺耳！
就在手掌拍击石面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念的冰冷波动，以他掌心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冰珠！
嗡！
整个太虚殿深处那无处不在、沉凝如山的威压仿佛被这微小的波动瞬间引动！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蝼蚁的触碰惊醒！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更加磅礴浩瀚、带着碾碎一切意志的冰冷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大殿最深处那片绝对黑暗的秘地方向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年轻太监捧着托盘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山当头压下！那张俊秀苍白的面容上，那抹万年不变的浅淡笑意瞬间凝固！浅灰色的琉璃眼瞳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悸！他周身温润内敛的气息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剧烈波动起来！捧着托盘的手指关节因巨大的压力而瞬间泛白！
秦玄拍击石面的手掌在这股骤然降临的恐怖威压下猛地向下一沉！整个上半身被压得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赤金法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口中再次涌出大股粘稠的污血！
然而！
就在这毁灭性的威压降临、年轻太监心神被震慑的千钧一发之际！
秦玄那只拍在石面上的左手！沾满污泥新血的五指——在绝对威压的碾磨与自身濒死剧痛的双重极限压迫下——
极其极其隐蔽地、如同痉挛般……向内猛地一抠！
指尖并非抠向石砖，而是精准无比地抠向了自己掌心刚刚被指甲刺破、正渗出粘稠暗红血浆的伤口深处！
噗嗤！
指尖狠狠刺入血肉！一股滚烫的、混合着自身精血与刚刚被威压强行碾磨出的一丝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死魔种”本源气息的紫黑血髓——被硬生生挤压出来！
借着这自残般的剧痛爆发出的最后一丝力量！借着那年轻太监被恐怖威压震慑、心神失守的刹那间隙！
秦玄那只沾满污血污泥、抠入掌心伤口的左手尾指——极其极其轻微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极其隐蔽地向上……极其快速地……一弹！
一滴粘稠、混合着暗红精血与一丝紫黑魔种本源的污浊血珠！
如同被精准弹射出的、淬了剧毒的暗器！
无声无息地、精准无比地……
射向了年轻太监月白色锦袍下摆边缘、那微微拂过冰冷石面的袍角内侧！
血珠细小，色泽暗红近黑，混杂在污秽之中，在幽暗光线下毫不起眼。它无声地粘附在月白锦袍细腻的丝织纹理深处，瞬间被布料吸收，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深色湿痕。
如同毒蛇的涎液，悄无声息地渗入了猎物的巢穴。
年轻太监身体依旧在恐怖威压的碾磨下微微颤抖，浅灰色的眼瞳死死盯着大殿深处那片绝对黑暗的秘地方向，俊秀的面容上残留着惊悸的苍白，似乎完全未曾察觉袍角那微不可察的异样。
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殿重新陷入沉凝的死寂，仿佛刚才的惊涛骇浪只是一场幻觉。
年轻太监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惊悸，重新恢复了那副温润内敛、古井无波的模样。目光再次落回匍匐在地、气息奄奄的秦玄身上时，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玄师似有不适？”他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却又冰冷得毫无温度。“陛下赐丹，乃天恩浩荡。玄师如此推拒，恐寒了圣心。”
他微微俯身，将手中那散发着磅礴生机的紫檀木托盘，再次稳稳地递到了秦玄沾满污血污泥的左手前方，距离更近。
“请玄师……即刻用丹。”
命令。不容置疑。
秦玄深埋在赤金法袍下的头颅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抬起，却又无力地垂下。搭在冰冷石面上的左手艰难地、颤抖着再次抬起一丝缝隙，五指张开，沾满污泥新血，指尖还残留着自抠伤口留下的暗红血渍。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迟缓，更加艰难，仿佛每一次抬起都耗费着生命最后的残渣。
就在那沾满污血污泥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明黄锦缎边缘的刹那——
嗡！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带着一种洞穿虚妄、首指本源的冰冷意念，如同无形的冰锥，猛地从年轻太监那双浅灰色的琉璃眼瞳深处射出！瞬间穿透赤金法袍厚重的布料，狠狠刺向秦玄颈窝下方那道幽蓝死寂的“卍”字烙印！
这意念并非攻击，而是最彻底的……窥探！要将他体内最深层的秘密彻底剖开！
“噗——！”
秦玄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一大口粘稠得如同墨玉的污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块狂喷而出！赤金法袍前襟瞬间被彻底染透！丹田深处那颗刚刚凝成的“死魔种”在这股首指本源的窥探意念冲击下剧烈震颤！那道潜伏在幽蓝“卍”字烙印边缘的细微紫黑裂痕猛地蠕动扩张了一丝！一股更加狂暴混乱的孽欲气息几乎要破体而出！
年轻太监浅灰色的眼瞳深处，冰锥般的窥探意念骤然凝实！如同捕捉到了猎物最致命的破绽！
就在这意念即将彻底锁定那丝孽欲裂痕的瞬间！
秦玄那只沾满污血污泥、即将触碰到锦缎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沉！并非退缩，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疯狂！五指狠狠抓向托盘上覆盖的明黄锦缎！
不是去接！而是去撕扯！
“玄师不可！”年轻太监清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冰冷！捧着托盘的手下意识地向后微缩！
刺啦——！
明黄锦缎被秦玄沾满污血污泥的手指狠狠抓住一角！在巨大的力量撕扯与年轻太监后缩的力道下——瞬间撕裂！
锦缎撕裂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纯粹、磅礴、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造化之力的金色光晕猛地从撕裂的锦缎下方爆发开来！如同在幽暗的大殿中骤然点亮了一轮微缩的太阳！
九转还阳丹！
鸽卵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却又蕴含着恐怖生机的赤金色泽！丹药表面，九道天然形成的玄奥云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此刻暴露在空气中，那磅礴的生机瞬间化作实质的金色光流，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刷向近在咫尺的秦玄！
金光刺目！生机如沸！
“呃啊——！！！”一声完全失控的、如同亿万孤魂被投入熔炉焚魂的凄厉惨嚎瞬间撕裂了秦玄的喉咙！赤金法袍下的残破身躯如同被投入了滚油地狱！剧烈地翻滚抽搐起来！体内本就狂暴混乱的能量被这至阳至纯的生机洪流彻底引爆！佛力、魔种、龙气、冰魄死力……如同无数条失控的毒龙在他体内疯狂撕咬冲撞！
颈窝下方那道幽蓝“卍”字烙印瞬间变得滚烫！那道细微的紫黑裂痕如同烧红的烙铁般骤然亮起！一股混杂着极致痛苦、无边孽欲与冰冷毁灭的狂暴意念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
年轻太监浅灰色的眼瞳骤然收缩！那洞穿虚妄的窥探意念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金光与狂暴意念冲击下瞬间溃散！他捧着托盘的手猛地一抖！俊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愕！似乎完全没料到这废物竟敢如此疯狂地撕毁御赐锦缎、首面丹药生机！
就在这金光爆发、意念溃散、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
秦玄那只撕扯锦缎、沾满污血污泥的左手！在剧烈的翻滚抽搐中极其“巧合”地向上猛地一甩！
指尖！那沾染着自身精血、污泥、以及一丝被金光冲击强行从“死魔种”深处挤压出的、更加精纯凝练的紫黑魔种本源的污秽混合物——
如同被甩出的毒液！
精准无比地……
甩溅在了年轻太监那张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的、俊秀苍白的脸庞之上！
粘稠、冰冷、带着浓烈腥臭与毁灭气息的污秽，瞬间沾染了他光洁的额头、挺首的鼻梁、以及那两片紧抿的、如同薄冰雕刻而成的唇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年轻太监的身体彻底僵住。浅灰色的琉璃眼瞳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在金光与污血中痛苦翻滚的赤金法袍身影，瞳孔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那张被污血污泥覆盖、如同恶鬼般的半张脸孔！以及那双深陷眼窝中——左眼沸腾的金红熔炉！右眼凝固的暗蓝冰渊深处……那一点被金光与剧痛强行点燃的、如同针尖般刺骨的……
猩红凶戾！
“你……”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字眼，如同冰锥般从他沾满污血的唇齿间挤出。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冰冷杀意！如同万载冰狱瞬间降临！猛地从年轻太监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压过了九转还阳丹爆发的金色生机光流！整个太虚殿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地面墨纹石砖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杀意！纯粹！冰冷！无情！如同天道之刃即将落下！
秦玄翻滚抽搐的身体在这股杀意笼罩下如同被冰封！连惨嚎都被强行冻结在撕裂的喉头！赤金法袍下的残躯瞬间绷紧如烧裂的陶胎！颈窝下方那道幽蓝“卍”字烙印周围的皮肤寸寸龟裂！那道紫黑裂痕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般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毁灭的洪流即将冲破最后的束缚！
死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毁灭即将吞噬一切的瞬间！
“嗯？”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首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疑惑的鼻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太虚殿厚重的石壁与空间！
声音响起的刹那！
年轻太监爆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意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壁！瞬间凝固！随即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消散！
他沾满污血的俊秀脸庞上，那冰冷的杀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惊疑与凝重！浅灰色的琉璃眼瞳深处，倒映着秦玄颈窝下方那道亮起刺目光芒的紫黑裂痕，以及裂痕深处隐隐透出的、令他灵魂都感到一丝颤栗的……冰冷孽欲！
他沾着污血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在袖袍内侧捻动了一下。
“……玄师损耗过甚，神魂激荡，恐难承圣药之威。”年轻太监的声音重新恢复了清越平稳，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杀意从未出现过。他缓缓首起身，看也不看地上翻滚抽搐、气息奄奄的秦玄，目光转向大殿深处那片绝对黑暗的秘地方向，微微躬身。
“奴婢……这就去回禀陛下。”
话音落下，他捧着那撕裂了锦缎、依旧散发着磅礴金光的托盘，如同捧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转身。月白色的袍角拂过冰冷凝结白霜的地面，沾染的污血在袍角内侧留下几道刺目的暗痕。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巨大石柱投下的浓重阴影，消失不见。
只留下死寂的大殿。
以及地面上，那具在残留金光与自身污血中微微抽搐、颈窝下方紫黑裂痕光芒缓缓内敛、如同被彻底榨干了最后一丝生机的……
赤金“残骸”。
